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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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濯缨一时间有些紧张。

    她知道陆巽隐瞒了一个与她有关的秘密,可能贺兰也知道,但她没想到连凤泉都知道。

    该不会,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吧?

    “怎么,不想知道?”凤泉见她目光游移,问道。

    “想。”虽然从陆巽几次起这个秘密,起那些莫名其妙她听不懂的话时她逐渐明白这个秘密对她来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既然与她有关,而且这个秘密至今还在影响着她身边之人,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在我告诉你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凤泉道。

    “你。”

    “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何人何事,你永远都不能背叛和离开公子。”

    王濯缨不假思索:“我能做到。”

    “你确定?”

    “确定。”

    “那你起誓。”

    王濯缨转过身,对着窗外的月亮发了个毒誓。

    凤泉走过去关上窗,看着王濯缨,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之语。

    “公子并非天生聋哑,也不是生病致聋。他的一双耳朵,是在他五岁时,被我亲扎聋的。”

    王濯缨吃惊地瞪圆眼睛,但她没想到,真正的打击还在后面。

    “奉你父亲之命。”

    王濯缨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靠到关着的窗户上,问道:“为、为什么?”

    “你叫了公子那么久的贺公子,其实你一直都叫错了。他本不姓贺,他姓朱,名见淳,他是真正的宁王,朱见淳。”

    王濯缨僵立在那里。

    凤泉不过才了两件事情,可她觉着她已经有些接受不了了。

    “为什么?”她发现此时此刻,自己会问的,能问的,似乎只有这三个字。

    凤泉走到桌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又侧过脸来看她,道:“民间一直流传着一种法,当年失踪的建文帝并没有死,不但没死,还有血脉留下。而最初保护他逃过成祖追杀的那些护卫,他们的后人也世世代代保护着建文帝的后人,并一直致力于夺回本该属于建文帝这一支皇室血脉的帝位。”

    “难道,这传是真的?”王濯缨不可思议地拧眉。

    “是真的。你父亲,就是这一代建文帝后人的护卫统领。”

    王濯缨呆了半晌,有些语无伦次道:“我不知他从未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并没有死。四年前那场大火烧死的是陆谦,活下来的,是王渊。”

    王濯缨如遭雷击。

    “你叫了这么多年的陆伯伯,其实是你的亲生父亲,王渊。现如今,你明白陆巽为何要那样对你了。”凤泉平静又残酷道。

    王濯缨倚着墙瘫坐在地上。

    凤泉看着她苍白一片的脸,没有催促她,静静地等她接受这个事实。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王濯缨并未消沉太多时间便又重新抬起头来,问她:“那元善是怎么回事?我我爹为何要这样对他?”

    “我方才过了,他们一直在寻找各种会夺位。今上子嗣艰难,到中年方得太子。太子虽然体弱,但想要调换太子难度太大,所以他们才将目光投向宁王这一脉。上一代宁王是今上唯一存活下来的亲兄弟,若是太子不测,宁王作为他的亲侄儿,被过继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二十四年前宁王府那场大火,便是你父亲的杰作。

    “当时宁王妃刚刚诞下公子没多久,他们原本只打算留下宁王妃一人,可他们没想到作为先皇最宠爱的皇子,宁王府的实力强于他们所想象的。宁王在护卫的保护下本来已经逃出生天,可发现襁褓中的爱子还困于烈火之中,他竟不顾一己之身,和护卫一起折返去救,最终不幸死于大火之中。幸存的护卫带着公子逃离,没多久就被抓回。你父亲忌惮宁王府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想留着公子做饵,将那些忠于宁王并清楚王府火灾真相的人一打尽。再加上王府遭逢巨变之时,宁王妃第一时间将代表亲王身份的金宝金册都藏了起来。你父亲他们掘地三尺也未能找到,对宁王妃百般拷问折磨也一无所获。宁王妃当时放话只要公子出现意外,她便与之同死,到时候看假宁王无父无母又无金宝金册,如何证明自己的亲王身份。就这样,公子才勉强留下一条命来。”

    “所以,宁王府的太妃,其实是元善的亲生母亲。”王濯缨想,她知道今天是谁掌掴了元善,又为何要掌掴他了。

    凤泉点头。

    “那他们为何要刺聋元善的双耳,为了逼太妃交出金册金宝?”想起那个场景,王濯缨几乎是颤抖地问道。

    “这只是一方面原因。宁王府大火之后,假宁王和公子对调了身份,假宁王住进了宁王府,而公子则成了贺家之子。他们原本想将公子培养成贺家的下一代继承人,继续为他们经商敛财。可是公子他太聪慧了,他三岁能读,五岁能诵,不管什么字先生教一遍就会,千字文跟着先生读了两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这样的聪慧让先生惊为天人,却让你父亲深感不安,于是他派了我过来。”凤泉的声音转为苦涩,“那是公子五岁那年的秋天,伺候他的婢女特意为他少穿了两件衣裳,他着凉病倒,痊愈之后就听不到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一场病聋了。”

    “你怎么下得去?他才五岁。”王濯缨忍不住落下泪来。

    凤泉麻木道:“我们这些人,从生下来就不停地被大人反复叮嘱教导,要忠于主人,只要能让主人复辟成功,什么都可以牺牲,不要良心和做人的准则,就是生命,也要在所不惜。”

    “那你为什么又要背叛他们?”

    凤泉仰头看着虚空,道:“我的母亲,与假宁王的母亲是嫡亲姊妹,我原以为,以这样的亲缘关系,就算要为大业牺牲,我们一家也必定是最后牺牲的。谁料”她眨了眨含泪的双眼,将眼眶中的泪光硬生生逼回,语气冷漠道“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明白了,我们这些人的命,在他们眼里,如蝼蚁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既如此,什么忠心,什么大业,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了公子一切,帮助他联络上了逃散在外的宁王府旧人,时不时的提供一些线索来继续取得你父亲和假宁王的信任。原本一切都向着好的方面在发展,可就在这时候,公子遇见了你。”

    凤泉紧盯着王濯缨:“你是他杀父仇人之女,可就因为你不知情,他竟然想要保护你,不惜一切地保护你。你可笑不可笑?”

    王濯缨低下了头。

    “因为你,他得罪了陆巽。上次为了救你,他暴露了自己在京城的人脉,此番陆巽回京,必定会对他在京城的势力进行清剿。而今天你被假宁王掳走,他为了救你,又暴露了制造火铳的秘密,更暴露了我。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而他,接下来必定会受到宁王府的严密监控。少了我这个能与外界联络的人,又被严密监控,王濯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濯缨咬唇,“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取代我,做他与外界联系的眼睛,耳朵,嘴巴。你是王渊的女儿,只要你愿意,你能比我更容易得到他们的信任。所以在今夜之后,你必须保持对这一切依然一无所知的模样。只要王渊对你还有一分父女情分,他就不可能坐视你和公子在一起。他一定会来找你。”

    王濯缨愣愣地坐在墙根下不话。

    凤泉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平视着她道:“公子心地善良,又恋慕着你,即便有会,他也不一定会杀了你父亲。但一旦假宁王坐上太子之位,你父亲必然会杀了公子永绝后患。太子病重,这一天,或许已经不远了。你,想好该如何选择了吗?”

    她并未等王濯缨回答,又或许,她知道王濯缨会怎样选择。

    王濯缨在地上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擦一把脸上的泪痕,站了起来。

    她出门找到值夜的仆从,让他们给她提了几桶热水过来。

    她认认真真地沐浴一番,换了衣裳就吹灭屋里的灯烛,往贺兰的房间走去。

    夜风微凉,她的心也是冰冷一片。

    父亲没死,她本该高兴,可血淋淋的事实让她高兴不起来。她甚至忤逆地想着,情愿凤泉的到来只是她的一场梦,梦醒之后,父亲还是如她以为的那样死了,这一切都未曾发生。

    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心痛得那样真实。

    得知真相后她最想做的事,是将自己给贺兰,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给他。哪怕他以后不娶她,甚至离开她都无所谓。在她父亲对他做了那样惨绝人寰的事之后,他还能这样一片赤诚地待她,这已是她付出同样的感情也不能回报的了。

    她愿意为他付出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

    他的门并未上闩,他听不见,所以上闩对他来并没有意义,只要睡着了,哪怕旁人踹破他的门,他也不会知道。

    他的安全,全靠院中那些从来不露面的高来守护。

    他们,应当就是凤泉的那些忠于宁王的王府旧人了。

    那些人并未阻止王濯缨进入贺兰的房间。

    王濯缨闩上门,绕过多宝阁来到贺兰的床前,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看着床上面朝外侧侧躺的贺兰。

    他的睡颜朦胧而美好。

    若不是她父亲,他该拥有多么完美的人生,父母双全,身份尊贵,才貌过人

    想着想着,王濯缨眼前又开始模糊,她咬了咬唇,努力逼回眸中热泪,就在他床前一件件脱去身上衣裳,一丝-不挂地钻进了他的被窝。

    作者有话要:  陆巽:早知道她会因为愧疚而献身,当初我何不用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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