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王濯缨照例被外头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吵醒。
睁开有些酸胀的双眼,入目便是轮廓清俊的下巴,再往上便是厚薄适中形状优美的红唇。
王濯缨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昨夜的豪放之举。
哭了一场,又睡了一觉,她心情比昨夜平静多了,此刻看着眼前依然熟睡的贺兰,她心中幸福大过于悲伤。
对于景嫣的死,一开始因为难过,后来因为愧疚,她一直避免去回忆。可是此刻,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她临死前对她过的话。她叫她想做又能做的事,一定要去做,能享的快乐,一定要去享,能抓住的幸福,一定要抓住。不要想以后,活在当下。就仿佛她知道她迟早会面临这样的困境,又或者,人生在世,这样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都会遇到。
事情已然发生,她再愧疚再难过也不会改变什么。如果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与贺兰在一起,那是不是应该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最后一天,是要伤心地过还是开心地过,答案毋庸置疑吧。
听不见的贺兰大约是这院中唯一不会被鸟鸣声吵醒的人,王濯缨也不想吵醒他,她想起来练刀。
虽然贺兰要练左刀最好找个擅使左刀的师父,但他这么多天也没能给她找来,证明这样的人实是很难找的,这也侧面证明了,并不是每个右臂或者右被废的人,都能用左振作起来。她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她相信只要她肯用心,她会找到练左刀的正确途径。
右臂不能动,她几乎像蠕动一下慢慢地往后面挪了一点点,就看到贺兰立马睁开了眼睛。
许是听不见的缘故,他似乎很容易被轻微的动作惊醒。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从惺忪到清醒,然后就把离开他一点点距离的王濯缨拖过去重新抱在怀中。
王濯缨忍不住想笑,左臂环住他的腰,在他怀中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又开始往后挪。
贺兰臂一紧将她搂了过来。
王濯缨仰起脸,两人此刻姿势太过亲密,这么一仰脸就仿佛要亲上一般。她心中突突了一会儿,又把头也往后挪了挪,道:“我要起床了。”对于练武一事,她向来很有意志力。
贺兰明澈的双眸不解地轻轻一眨。
“起来练刀。”王濯缨解释道。
贺兰明了,但他没有放,反而凑过来亲了她一下,然后又把她搂进怀中,一副要抱着她继续睡的模样。
王濯缨又好气又好笑,伸推了推他的胸膛。
他将她抱得更紧些,脸还在她额上蹭了蹭。
王濯缨又享受了片刻温存,想想实在不成,即便练了左刀也不过是匹夫之勇,可她还是需要这匹夫之勇。
她又试图挣开他的怀抱起床。
贺兰伸出一根纤长的指。
王濯缨猜测:“再抱一会儿?”
贺兰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静静抱着她。
过了一会儿,王濯缨又想起身,贺兰又伸出一根指。
“一盏茶时间?”
“一顿饭功夫?”
“一、辈、子。”贺兰道。
天光未亮,帐中光线也昏暗,可他唇动时,一如既往发出低低的声音,所以王濯缨看懂也听懂了。
王濯缨怔在那儿,昨夜刚刚知晓的真相从心中呼啸而过,以至于她都不知该作何回应。
“我、想、娶、你。”他神色温柔地看着王濯缨的眼睛,每个字都得缓慢而坚定。
王濯缨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了,这次不用他搂她便主动钻进他怀中。
他他想娶她,有可能吗?
事在人为,或许,她不应该那么早就放弃,她应该为之努力拼搏。虽然虽然她父亲对他们一家做下了不可饶恕之事,可若能与贺兰在一起,她一定会对他好的,她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补偿他。换做别的女子也能如此对他,可他喜欢她,这就让她成了不可替代,唯有她的陪伴才能让他获得最大愉悦不是吗?
她镇定一下情绪,抬起脸对他道:“若是你娶我,我们便生两个孩子。”他既然会儿医,那他肯定喜欢孩子。
贺兰笑着点点头。
王濯缨双颊一红,复又躲入他怀中。这会儿她也不想起床练刀了,只想在他怀中赖到天长地久。
两人在床上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到天光大亮才起身。
贺兰现在处于被时期,上午也没什么事,他带着王濯缨去后院新盖好的厨房包粽子。
厨房的确很,因为这个厨房只做贺兰与王濯缨两个人的饭,但是环境很好。此处位于萱园的最北边,临着一个大约两亩大的池塘,池塘边有石头砌成的台阶,可以走下去洗菜。塘中还长着荷花与菱角。
厨房四周长满了各色花草,前面有延伸出来的木台,昨日两人采摘的苇叶已经被清洗和煮过一遍,贺兰带着王濯缨坐在厨房前的木台上包粽子。
贺兰将两片苇叶交错着叠在一起,轻轻一折就成了个上圆下尖的锥形。
王濯缨左拿着一柄木勺,面前放着八个瓷盆,专门负责往里头填料。
这其实是个很枯燥的活计,但因为是与贺兰在一起做,她便有些乐此不疲。
贺兰身边的竹编筲箕里,巧玲珑的粽子像座山似的堆起来。
煮粽子的时候不需要人看着,贺兰带着王濯缨到厨房周围闲逛。
池塘边长了几株枇杷树,都有两人那么高,上面挂着累累枇杷果,有青有黄有半青不黄,大约有专人看顾,那看上去已经熟透的都没有被鸟雀吃掉。
贺兰攀上树,摘了几枚金黄色散发着浓郁果香的枇杷,到池塘边洗净了,将皮剥成一瓣一瓣的,递给王濯缨吃。
王濯缨瞧着他玉白的长指举着那黄澄澄的果肉,不出的好看,低头轻咬一口,水润甘甜的滋味从舌尖一路漫延到心头。
她却蹙起眉头,道:“不好吃。”
贺兰疑惑地看着中那颗被她咬了一口的枇杷,这园中的果树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优良品种,怎会不好吃?他也尝了一口,抬头看王濯缨。
王濯缨笑得眉眼弯弯,指勾住他的衣袖,两人沿着池塘边慢慢地走。岸上水中,俪影成双。
吃过粽子,也不回前院,王濯缨折了一根树枝想练习刀法招式,又不欲贺兰旁观,便赶他回前院。
贺兰一步三回头,王濯缨站在果树下面含笑望着他。
好容易看他在径岔路口一拐弯,被一丛开得繁盛热烈的月季给挡住了,王濯缨刚刚举起树枝,忽见贺兰在月季后一仰,露出半边身子偷看之。
王濯缨嗔怒跺脚,贺兰这才笑着走了。
王濯缨举起树枝,想着自己右握刀时的姿势,而今左握刀,不过是把出招的方向反过来而已。
她用树枝一招一式慢慢比划,一开始很不习惯,动作也生硬滞塞得很,但她在这方面颇有天赋,反复练过几遍之后,将每个招式生涩之处略作改动,动作便流畅连贯起来。
她练得兴起,熟练之后,动作难免越来越快,很快她便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她无法控制的右臂,在她动作加快之后,会不时的因为甩动而撞到树枝上,若换做真刀,右臂必然已被割伤。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右臂,怎么办?
将它绑在腰侧?可若与人对战,哪有时间让她慢慢将右臂绑起来?若一直绑着,一来奇怪不,旁人也会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右臂是她的缺陷,对战之时必然会先攻击她的右臂。
要练刀,这条右臂终究是不能留么?
她在树下坐了下来。
一直以来,她虽未花多少精力在打扮上,可是女子有几个不爱美?尤其是,遇见自己喜欢的男子之后,谁又会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呢?如今她虽然右臂不能动,但至少完整,若是截断,留下残肢,多难看。
可若不截断,累赘不,还会影响她练刀。
鱼与熊掌她都想要,可现实告诉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她将左臂横在膝盖上,将脸埋到了臂弯里。
过了一会儿,耳边有脚步声传来,她收拾一下情绪,抬头一看,是贺兰来了。
“你怎么了?”贺兰有些担忧地写字问道。
“没事,练了一会儿有点累了,休息一下。”王濯缨打起精神,站起身,“你怎么又回来了?”
贺兰眼波明亮,牵着她的就往他院子的方向走。
王濯缨不明所以地跟着他,来到院中,在客房里见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寒暄过后,她才知晓,此人曾是闻名遐迩的民间神医,因年事已高,本来已不再行医,此番受贺兰所托,特意从福建那边赶过来给她诊治右臂的。
王濯缨方才还在为右臂发愁,闻言自是十分配合。
老神医给她细细地切了脉,问她能不能动,能动到什么程度,又用针扎了她臂上几处穴道,问她感受,最后还看了她右肩后的伤口。
“贺公子,王姑娘指还能轻微移动,针刺穴道亦有感应,证明她右臂经脉并未完全断绝,还有医治的可能,只是要恢复如初,怕是不能够的。”老神医如是道。
纵是如此,也足够让王濯缨惊喜万分了,她不求能恢复如初,只要能不影响她练左刀便可。
贺兰迅速地在纸上写道:“请闵大夫费神,需要准备什么,尽可与我。”
老神医抬,道:“我她有医治的可能,不是我能为她医治,这接骨续脉,纵是老朽年轻时也不敢轻易动,更遑论如今老眼昏花了。贺公子若欲为这位姑娘医治右臂,需得去求致虚真君,天下间若还有一人能让这位姑娘的右臂恢复几分,那此人非他莫属。”
贺兰眉头微皱,面露不解之色。
老神医见了,笑道:“观公子这般情状,恐怕只知致虚真君是个善于炼丹的道士,却不知他在做道士之前,是个大夫吧。”
贺兰展眉,重重酬谢了老神医,令侍从送他出去。
王濯缨半喜半忧,对贺兰道:“我听过这个致虚真君的名头,听闻他架子极大又行踪诡秘,圣上几次要召他进宫都不能如愿。”
贺兰在纸上写:“我恰巧知道他的一处藏身之地,待我先派人过去询问一二,若他真的能治,我再带你过去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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