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曹长庚留不住刘爹远行 刘喜豆唤父亲响遏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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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四二精神好了许多,他好久没有这样舒畅过了。不知道是这银装素裹的大地带来的兴奋,还是这暖和的冬日阳光带来的愉悦:总之,今天的刘四二就是和前几日、几个月以来不同。不只是的不同,也不只是感觉上的不同,是一种更为深沉而笃定的,但又道不清不明的不同。

    他都一一喊过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最活跃的佳妹子也找不到;地上这么厚的雪,这些人不在家里待着能去哪里?雪又落满了磨角屋的那一片地方,还是没有人移那些煤球。这煤球不是刘伟自己做的嘛,昨天跟他了,他为什么没有移。还是老话得对,“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半年没有去水井边了,刘四二没有忘记过去魏、王、曹三家住的地方叫“苦枣树下”,因为民国三十五年,打了那口水井,出了好水,才叫了水井边。那井是李家大儿子出钱挖的,因为出了好水,一股冬天暖、夏天凉的好水,大家都争着下去掏泥巴,挖沙子:那是很黄很黄的泥巴和很黑很黑的细沙。有个挖井的人这明金家台下面埋着宝贝。正因为有这句话,李家大儿子才再次拿出钱来到西山开石头,到第二年的夏天就修成了这刻着画的井台。

    修这井大家都出了力,刘四二当然不例外,而且除李家父子外,他女婿是出力最多的。这也是够得上一桩功德的,自然特别关注了些,流露出一些傲慢,上几句骄人的话。这不,这大雪封门的天气,也不跟家人好,就急不可待地去水井边,也不知道是病真好了,还其他什么原因。

    从梧桐树下拐弯过来,站在坡道上,正好能看到女儿的家。刘四二又看了一眼,一如女儿嫁到成家后的每一次从这里走过。他看见女儿家屋前的雪铲到了一边,看上去整个晒谷坪都铲出来了。刘四二认为这一定是成子干的。是成子卖板栗卖到省城去了,这都快过年了,早就该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从省城回来后,有没有来过金家台。应该是来过了,见睡着就没有打扰,一定是这样的。

    那里有人在走动,烟囱也在冒烟。她家应该是有什么事吧,难怪家里没人,都去那里了呀!什么事呢,打糍粑?应该早打好了呀。杀年猪?还没到时候。就这两样,不定哪一样。成子是去过省城的,有了一些见识,改了一些做法,也是应该的。现在的新鲜词真多,就连佳妹子也一口一句“人民”“人民”的。好多新词刘四二都不太懂,或者不比佳妹子懂得更多。

    快到岔路口时,看见胡亮从上头下来,于是停止了蹚雪,站着等着他过来。才这么深的雪都走不动了,看样子打糍粑是不行的了,刘四二已经记不起有好多年没有抡木锤打糍粑了。

    胡亮过来扶着刘四二问这是要去哪里。刘四二道:“就在这里转转,还能到哪里去,这么大的雪。你呢?”

    胡亮是去和贫农协会的人商量怎样对待成父病逝这件事的,他想:如果贫协要管理村里的大事情,那就得和大家搞好关系,最好不要按亲疏远近把人区别开,无论有钱没钱大家一起努力,把村里的事情搞上去,让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有衣穿,岂不更好。这样做,那些有钱的人必定出份子更多,没钱的人也就已经是占便宜的了。

    学习班学的那些,回到金家台没几天胡亮就忘得差不多了。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交了的租子还要退回去,退不回去那就得用田土来抵债。他每想到这些,脑海里就会出现那些拿着枪抢东西的人。

    这一段时间王友晟不经常来杜李了,来了也是几句话就走。胡友鹏的主要注意力又不在金家台这边,许多事情都需要胡亮自己应付。成父这事有点棘,不过他认为只要主意正那就不怕,也就放干了起来。

    胡亮当然没有把实情全都给刘四二听,回应刘四二道:“去贫协。这不过年了嘛,那边有几家人还揭不开锅呢!”刘四二对胡亮这段时间做的一些事情有看法,但也想不出道理,分不出是非来。他笑着问道:“哪能怎么办,你家也没有富余呀!”胡亮笑了没有回答。刘四二继续道:“现在你们做的这些,我还真是搞不懂。让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应该这样去做,才有好日子过。要是错了怎么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这么多人都来出主意,那不是“艄公多了打烂船”嘛!”胡亮道:“这些年,我们金家台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那不同,我们谈的都是具体的事,没有离开过具体的事。”“那不一样吗?”“不”刘四二刚想“不一样,实实在在的事可以打商量,有些事就不能打商量,得有人单独做主,果断拍板”,可刚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嗓子,咳个不停。胡亮拍着刘四二的后背把他扶到井台边坐下。

    天不亮,曹长庚跛着脚把自家门口和从井台到大路上的雪铲了一些。所以胡亮扶刘四二到了水井边。

    曹二锁开门出来,见是刘四二和胡亮,问道:“怎么啦!”胡亮回答道:“没什么,坐一下就行了。”

    曹二锁已经去过牛草坡了,曹毛氏留在那里,自己回来是帮曹毛氏拿东西的。曹毛氏又怀孕了,还不太显,她没有把自己的情况同刘娭毑她们讲清楚,和平常一样做事。曹二锁知道这些,也就只能自己多关照些了。

    曹二锁把一块棉垫子放在井台边,让刘四二坐在上面。然后,对胡亮道:“我和我爷商量过了。我们家以前是穷,这几年不是好了嘛,讨了堂客又生了娃。要是我家再要救济粮,那会被别人笑话的。”“我们也是去王万昌那里翻早年间的记录,才翻到你家的。不要也好,上磨山坳那边有几户比你家困难,给他们。”刘四二问道:“怎么发救济粮?又没有遇到灾年。这都好多年没发过了,好像赶跑了皇帝就没有发过了。”“哪里那么久,民国二十年,发大水那年,就发过,只是发得不多。”刘四二记起来了,那是生刘伟那年,哪年冲垮了好些水塘和稻田。刘四二带着刘金殷及时挖开了池塘,李家的田和池塘才保全下来。杨开林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雨,结果遭了灾,魏王曹三家没有一家逃脱。最惨的是曹家,房子正对着山坳,被冲垮了,和金殷一家人打隔壁住在的刘家屋场,住了大半年。

    曹二锁要胡亮有事先走,刘四二自己来照顾。胡亮刚一走开,曹长庚拄着拐棍出现在屋檐下,喊道:“刘爹!进屋!”刘四二站起来走向曹家,问道:“你的脚怎么啦?”“前两天落雨,摔了一跤,快好了,就是这下雪,不敢出门。”“也五十几岁的人了,注意点。”曹长庚扶着刘四二进屋,在煤炉前坐下,道:“多时没下来了。等开了春要多走走!”刘四二接过曹二锁递过来的热茶,笑着道:“那是,那是。马车没在,这大雪天的,他也出去了呀!”曹长庚知道李昭福一直担心刘家、成家出事,让毛头把马车放在乡政府外面的棚子里,要用的时候就不会受到路烂的影响了。曹长庚道:“您是问毛头吧。车停在杜李,是担心雪融化的时候,路烂车出不去。”“这毛头,想得还挺周到,行!这子行。你看那马,在他的上越来越精神了。”曹长庚道:“是呀?当初那个样子,谁会想到会有今天。”“人能算嘛?不能算的,不定将来我们金家台出个状元郎,也是有可能的。”“那也是,不过应该在山上。”“哪里!山下的人多,当然在山下。也不山上、山下、磨山坳了,哪里出了人物都是一样的。都是我们金家台人的骄傲。”

    昨天,曹毛氏发了一些巧果,曹二锁拿了出来给刘四二尝。刘四二吃了,问道:“这都是院子里头做的?”长庚道:“有的是,有的不是。你也知道,我家屋后这块地沙性大,种什么都不行,没想到种土豆倒是很好。是二锁媳妇的,一点没错。她还把土豆、糯米和在一起做成这种厚厚的巧果,加了一些盐,没想到还真可以。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吃过李家大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包封吗?那东西真好吃。要那是什么东西做的,不也是很平常不过的东西嘛。我是想,万物都有一法,就像种田,我们都得听你刘爹的。而天下之大,我们更得听一个人的,不然会出乱子。出了乱子日本鬼子就还会来害人。您呢?刘爹!”

    “我没不听谁的。你这长庚!平日里没见你这么话,怎么今天话赶上昭福老爷了,比昭福老爷还厉害。是那个姓王的教你的吧?他要你进他们那个协会了吗?”“没谁教,人在这世界上不总得想事情,弄清楚几个道理嘛!”“行!我睡了这半年,原以为什么都还是原来那样,没想到除了种稻谷,看日头调水量这艺还拿得出,其他都是不如人的了。”

    曹二锁连忙道:“刘爹!您别生气,我爷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我们曹家从外乡来杜李也不过是二十几年时间,要是没有李家、刘家,那不还是前些年的光景。您,这几年我们几家,包括后面进来的贺家,不也都和和气气的嘛。能够这样,不就是因为我们能相互体谅,有话得开嘛!”

    “好吧!”刘四二站起来道,“我也该回去了,喜豆家里有什么事,我也不去想,不去问了,回家!”走出门,下了阶基,刘四二对送出门的曹长庚道:“二锁子的话中听。我也没有真生气,金家台上下这几家不能散。”

    曹长庚是因为成子的事,才有了一些想法,才了上边的那些话,可他并不知道,刘家人对刘四二隐瞒了成子的事,瞒得死死的。

    走出来,刘四二看见李禹成正在井边打水,一起的还有翠娥。刘四二不大认识翠娥,清水坪打仗那天刘四二确实见过翠娥,可那时她是姑娘打扮,而现在是出嫁女打扮,所以,刘四二一时没认出来。

    “爹爹!你怎么下来了?”“怎么都这样问?这人是谁?”“是嫂子,你不晓得?”身后的曹二锁道:“毛头的媳妇,八月份过的门,您不记得了吗?”“记得,怎么不记得!时候还和佳儿一起玩过呢。”刘四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眼跟前的事情记忆模糊,反而对很久以前的事情记忆犹新。

    “亲家爹爹!不要紧。亲家娭毑下去的时候,要我们照看着点。刚才想起水缸里的水不多了,就来挑水了。现在应该是健健在家呢,我们快回去吧!”刘四二自言自语道:“这天气挑什么水,这李昭福比我还糊涂。”翠娥道:“公公不在家,是我要挑的,我们也不是挑,两个人抬。”

    翠娥和李禹成两人抬着半桶水往回走,曹二锁见有翠娥照顾刘四二,也就没再跟着他了。回屋收拾完厨房的事情,又把剩下的巧果放回青花瓷坛子封好,放回糯谷中埋了起来。父子两人忙完中的事情正要出门,听到山上传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曹二锁走出来一看:就在上面那棵梧桐树下,翠娥伏在雪地里,李禹成、刘健正在竭力向这边喊。曹二锁明白一定有大事发生,朝曹长庚喊了一声,就跑过去了。

    原来,走到第一棵梧桐树下时,刘四二让翠娥他们休息一下,别急,别滑倒了。翠娥和李禹成刚放下水桶,刘健从篱笆墙外跑过来,哭着对刘四二道:“你到哪里去了,到处找都没看到人。”刘四二俯下身安抚孙子道:“不哭了。这不好好的嘛!”刘健道:“我家不能再死人了。”刘四二一听这话懵了,心想或许是孩子不会话,乱的吧,什么叫“不能再死人了”。

    翠娥也没有应付这种事的能力,木木地站在那里不动。倒是李禹成反应快,可他的这个反应不是平缓事态,而是加快了事情的恶化速度,他一跺脚,道:“不能,告诉你不能,你还是了,哎!”

    刘四二问谁死了,刘健把成子、成父的事都了。

    刘健比李禹成月份,是民国二十七年生的,也就刚满十一周岁。

    刘四二听到成子的死讯,没话,摇让翠娥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走,自己扶着刘健的肩膀勉强跟着。刚走几步,到了梧桐树下,只听一声叹息,刘四二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曹二锁飞奔过去,托起刘四二的头,大声喊,怎么也喊不应。曹长庚拄着拐走过去,几乎是一只脚在雪地里跳,几次摔倒又爬起来。二锁不得不放下刘四二来背曹长庚。

    李禹成去喊人,边边往山下走,曹长庚叫住了他,道:“不能让喜豆知道。翠娥!你去!只能跟刘金殷讲真话,对其他人只摔了一跤抬回家了。快去!”

    胡亮召集贫协的人同时讨论了怎样对待成父的死和怎样对待刘四二的死两个问题。张丰凯建议贫协号召贫雇农不参加两人的丧事,这两个人都是剥削阶级,贫雇农要划清界限不能参加他们的丧事,不能去帮忙,让他们自己家里的人,剥削阶级的人抬丧。李昭乾了不同意见,张丰凯他没有革命精神,就喜欢给人家做牛马。他还:“现在知道没我们不行了吧,早干什么去了!”。赵怀德不同意张丰凯的建议,但不肯理由。胡亮道:“我不知道你们各家的具体情况,我娘过世的时候,刘家、成家都来帮过忙。现在,我不能看着不管。乡里乡亲的,走在路上也好,坐在田头也罢,见面了都还是要打声招呼的。这种事都不参加,以后见了面怎么好打招呼!这人心不就散了嘛!”胡亮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最后决定尽力帮忙,但不要求大家出钱。会后胡亮带着张丰凯、赵怀德拿着祭品去了成、刘两家,表示了哀悼,讲明了贫协的意思。

    李昭福来刘家看了一眼,就又去牛草坡了。几个人定下来的,以陪喜豆为主的除了李昭福,还有高兰兰和文娟。胡亮和田毛头两边都照顾着;翠娥守家;剩下的李家和刘家的人以刘四二这里为主,兼顾其他事情。

    过世的人在第三天上山入土是这里的习俗,只有有头有脸的人才可以延长停放时间。刘娭毑不想坏了规矩,跟刘金殷道:“同一天入土都会争时间,看哪一家先封土。我们不能跟你妹妹争,跟你外甥争。要是喜豆不能最后看你们爷一眼,日后会怪的。依我的,我们推迟一个时辰,让喜豆把成家的事搞熨帖了,回来看了她爷一眼,再封棺起灵。”刘金殷问道:“喜豆能承受得了吗?”刘娭毑道:“不能承受,也有承受。你们不懂,她是当妈-的。”

    高兰兰跟李昭福讲喜豆都好多天没睡觉了,怎么办。李昭福让高兰兰把刘喜豆拉到磨角屋,看了一眼憔悴的刘喜豆道:“你不能这样,不能把身体搞垮了,你还怀着孩呢。你想一想成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爷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好了,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地做事,暂时不要你操心了,你可以放心休息一下了。”“睡不着,就怕又出什么事?”“哪会有?没有了,我们都帮你看着呢。哦!刘爹那边也没事,他以为自己的病好了,只顾高兴,操着到雪地里走,还不!摔着了。我他,他还笑,像个孩一样。你莫管他,活该他!”

    刘喜豆由高兰兰陪着去杨香椿家,过了好久,高兰兰把李昭福喊过去刘喜豆还是睡不着。李昭福道:“还有一个办法,吃安神的药。”“有吗,什么药?”“莲子芯可以,不知道哪一家有?”正在旁边铲雪的张十六搭腔道:“有。郭家有。”李昭福连忙去找金算盘,张十六也跟了去。金算盘带着李昭福、张十六去了郭家院子。郭家院子李昭福前年进来过,也就是比农家院子大些,一栋朝南的大房子和一幢朝东的砖木结构的楼房。

    李昭福不好张口让张十六回去,才把他带进了郭家。进来后,看到他左顾右盼,就有些后悔了,赶紧拉着他蹩进大房子的屋檐下。等金算盘禀告了出来,李昭福让金算盘陪着张十六,自己进了中堂。

    李昭福明了来意,郭玉明很乐意帮忙,连忙派人去楼房把文佳霞叫了过来。文佳霞听李昭福是金家台山上那座白色院落的主人,自然有了几分崇敬,平添了不少信任,对郭玉明道:“公公!李老爷也是帮别人的忙。他们那人离我们家还近些,就在大路那边。这事我们不能推诿。”接着,转过身来对李昭福道:“李老爷!这莲心也是稀罕物,女子心烦气躁的时候也会吃一些,您这没了亲人的成家嫂嫂需要,那定是没错的。她现在这情况,一定比我还需要这些莲心的,只怕数量不够。”完,走过去把上的袋子交给李昭福,李昭福道:“成家现在事情多,我先替喜豆”

    李昭福正在话呢,张十六冲了进来。由于白雪的反射,中堂里亮堂堂的,张十六看到跟李昭福话的竟然是那天见着的仙女一般的可心人儿,哪里按捺得住。其实张十六根本就不知道这种情绪是要控制、要按捺的,他摆脱金算盘冲进了中堂。大声道:“我记得你,你还记得我吗?”文佳霞看见一个毛发蓬乱、脸庞硕大、眼睛鼓鼓的活物朝自己快速冲来,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躲到了李昭福身后。李昭福连忙挡住张十六,和随后进来的金算盘把他拉出了中堂。张十六边往外走边喊道:“我认得你。你要记住我,记住我!”

    文佳霞这次吓得真是不轻,慌慌张张回到自己房间大哭起来。又让人砍了些莲子,取得二十几颗莲心泡水喝了,才慢慢冷静下来。

    成父的棺材在墓穴里放好,道人先生念了经,洒了乞米,就开始填土。高兰兰这才对刘喜豆家里有事快回去。到了路上看见李昭福用凉椅做好了轿子在等着自己,还感到很奇怪。李昭福没有回答刘喜豆的提问,拉着她上轿,五六个人抬上刘喜豆就往金家台跑。到了水井边,铳响了,它回答了刘喜豆的种种疑问。刘喜豆昏倒在轿子上,几个人把她扶到了刘四二的棺材边。可怎么弄都弄不醒她。刘娭毑大声喊道:“喜豆!娘在这,是娘在喊你,你给我醒来!”

    刘喜豆睁开惺忪的眼,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刘娭毑,刘娭毑道:“喜豆!你看一眼你爷,你不看他一眼,他走不动道。”刘喜豆朝棺材里看去,仍然没有表情。刘娭毑再次大声道:“喜豆!你不能这样,你还有崽女要养,你不能这样!你喊一声‘爷’,让他轻轻松松上路!”

    “爷——”一声划破苍穹的喊声,在冰天雪地里久久回荡,冲向天际。

    所有的孝子贤孙跪下了,在几声钉棺材盖的声音和“躲钉”的哭喊声之后,唢呐响器响了起来,这声音混杂着哭丧声、鞭炮声移动着,移向山那边。

    喜豆从此再也不好大声话了,声音大一点就会有杂音。懂医的人告诉她这是嗓子喊破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