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华的父亲上上下下量一番寒,眼中尽是怀疑，“你能替你爸做主？”

    “是呀。”寒道，“爸在家里提过。”

    张父看向张母，张母开口问,“你爸都是怎么的？”

    寒下意识往四周扫一眼,见众人各忙各的,但低头写字的人手根本没动。寒想笑,八卦真是人的天性,“我爸虽然大革命开始之初,我婆婆怕我爸连累她,死活要跟我爸离婚，还老死不相往——”

    “你等一下！”张母连忙断寒的话。

    寒故意装作不知,“不是你让我的吗？”

    “我没让你这个。”张母道。

    寒：“可我爸一开始的就是这个。”

    张母噎了一下,道，“你直接你爸是不是——”

    “对,我爸没意见。”老两口脸上一喜。寒,“我爸他和我婆婆分开十多年了，两人早就没感情了,我婆婆想另嫁他完全没意见，你们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什么？”张母以为自己没听清，“你,你婆婆另嫁？哪个婆婆？”

    寒：“还有哪个？就是我丈夫立夏的妈妈，我的前婆婆，爸了,她结婚那天，大哥会把礼金送过去，姥姥姥爷尽管放心，爸答应的事不会赖账的。”

    “你，你胡扯！”张父霍然起身，指着寒。

    寒眨了眨眼睛，“难道你们过来不是提醒我爸别忘了礼钱，还有其他事？姥爷，我爸看在他和我前婆婆夫妻一场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你们也别太过分。”

    “我，我过分？”张父不敢置信，“过分的是你们。”

    张母没容寒开口，就跟着，“你别胡八道！”

    “我怎么胡八道了？”寒道，“我问你们来找我爸什么事，你们承认是私事，私事不是那件事，难不成你们还嫌钱少？”

    张母：“我，我们不是来找他要钱，我们是——”

    寒：“难道是我前婆婆现在的对象知道你们眼里只有钱，不愿意娶我前婆婆，你们就想让我爸跟她和好？你们做梦！真以为我们老夏家没人了是不是？”

    “我，我不是！”张母道。

    寒：“不是这事，那到底是什么事？还非要在这里，不能回家。”

    “我……”张淑华被夏民主赶出去，错在张淑华，老两口这次过来本来就有些担心夏民主会发火。土包子寒变成都市丽人，张家父母开始犯糊涂了，寒又胡诌出个张淑华要嫁人，七八十岁的俩人更糊涂了。寒再次发问，张母的脑袋跟浆糊似的，张父更是气得脸通红。

    寒看似等着他们回答，却只留给他们五秒，够他们组织语言，却没容他们出来，“看来你们真是来找我爸要钱的。”

    “不是！”张父道。

    寒故意引他们，“那是因为什么？”

    “我，我们是来让你爸把你妈接回去。”张母道。

    寒：“您错了，那是我前婆婆，而且他们十一年前就分开了。”再次强调“十一年”，不过是提醒围观群众，张淑华以前干的事。

    “没有分开。”张母道。

    张父跟着，“他们又和好了，你不知道这事，我们不怪你。”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

    寒想笑：“和好？那我前婆婆为什么会在你家，而不是在夏家？”

    “因为你爸又把她赶出去了。”张母道，“我不跟你，我去找夏民主，我问问他什么意思。”

    寒：“不用问。你如果早些天的事，这个我可以告诉你。”看着老两口往里走，也没喊他们，悠悠道，”因为我妈虐待有孕在身的儿媳妇。”

    老两口猛然停下。张母更是涨红了脸，“你血口喷人！”

    寒：“血口喷人？本来我想给你们二老留点面子，不算出来。既然你们不要，那我也不客气。去年我爸升任市长，你们找人撮合，我前婆婆知道错了，当年不应该抛夫弃子，让我爸和我婆婆和好，有这事吧？

    “我爸不愿意，你们家里有孩子有孕妇，总要有个主事人。我婆婆她回去也可以照顾怀孕的儿媳妇和孙女，我爸为了孩子着想就让她回去了。但他俩并没住一块，我爸住书房，我婆婆住卧室，从我婆婆搬回去那天起，我爸就再也没有踏进卧室一步，这是真的吧？你们摸着良心。”

    张母：“是，但是——”

    “我还没完。”寒并不想听但是，因为张淑华不可能出照顾孙女的话，“从去年九月，我爸就把工资给我婆婆，可她倒好，秋天天天青菜，冬天天天萝卜白菜，吃的我大嫂怀孕七个月了，还跟人家三四个月的一样。

    “我和立夏结婚，我婆婆买掉色的线毯给我们。我爸因此生气，管她要钱让我们自己买，她却只拿出两百块。五个月的工资，将近一千五，被她祸祸的只剩两百，我爸一怒之下让她走。她走就走，反正这个家她也呆够了。

    “没过两天，你们就让人捎信给我们，我婆婆要嫁人了，结婚那天让我们都去，还让我们别忘了带上礼物。我们商量一天，我爸脾气好答应了给礼金，现在这事黄了，你们又来找，你们还是不是人？”着着满脸泪水。

    “你——你胡！”张母气得脸发紫，指着寒，“你给我滚！”

    寒：“恼羞成怒了？照着我婆婆那个用法，一个月最多用一百块吧。”其实并没有这么多，故意这样不过是让周围人觉得她大度，“可她身上只剩两百，那八百块钱呢？”

    “我不知道！”张母想也没想就，“我从没见过他的钱。”

    寒：“对，因为都给你们买衣服，买吃的了，你们当然没见到钱。”

    “你别胡。”张父气得抡起胳膊，“再胡——”

    “还想人？”立夏在外面看到寒哭了就想进来，但被司机拉住了。刚才一见他姥姥指着寒，立夏甩开司机跑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把寒拉到他身后。

    张母指着立夏，“别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立夏指着他自己。

    张父：“这是我们跟她的事，跟你一个外人没关系，你少掺和。”

    “我，我是外人？”立夏下意识看寒，是他老婆没错，转向面前的两位老人，是他姥姥姥爷，也没错，“我啥时候成了外人？”

    寒擦擦眼泪，“他们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立夏皱眉。

    寒胡诌道：“以前你过，你妈女儿跟妈一条心，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指望不上，所以在你十个月大就把你送到奶奶家，导致你连姥姥家都没去过几次，他们能认识你才怪呢。”

    “你你……”寒一开口，张父就觉得不好，听他完，脸比刚才又红了，这次不是气的，是终于意识到丢人，“你是立夏？”

    寒：“他不是立夏，在这里敢拉我的胳膊？”

    “你们真不认识我？”立夏不敢相信，“我虽然去过几次，可我这些年没怎么变啊。”

    张父张口结舌，“我——”

    “别我了。”寒道，“我们夏家不是收破烂的，回去告诉我那个婆婆，她口中的土包子儿媳妇不欢迎她。想必您老也听我婆婆过我这个土包子吧。”

    张母脸色变了。

    寒不能肯定张淑华有没有过，但她知道以夏明珠的脾气，肯定会跟老两口，“我二嫂的闺女都被她领成哑巴了，我二嫂不欢迎她。我大嫂被她照顾的营养不良，我大哥也不欢迎她。回去跟我婆婆，死了这条心吧。

    “别再什么看在孩子的面上原谅她。也别再离了我爸，我婆婆活不下去。这十来年她活得挺好的。我爸的头发全白了，我婆婆满头乌发，发质比我的还好，不定我都活不过她。”

    “你——”张母指着寒，“你——”。

    寒：“回头见到我爸我会跟他，被我婆婆祸祸的钱，我们不要了。要是我婆婆再嫁，我们也不过去了，那笔钱权当给她上礼了。”完，就往四周看，看到大厅里有执勤的警察，“同志，把这两位老人送出去吧。他们以后再来，麻烦先请示我爸，夏市长同意了，再让他们进来。不然整天这么吵吵闹闹，跟个菜市场似的，影响大家工作。”

    “我，我不走！”张母到，“我要见夏民主！”

    立夏眉头紧皱，“姥姥，我不介意把你拉出去。”着，上前就抓住张母的胳膊往外拽。

    张母脸色大变，张父上去就掰扯立夏的胳膊。

    一切发生的太快，寒不过眨一下眼，三人就扯起来了。寒莫名想到韩高氏、艾和胖的娘架那次，下意识上前，眼角余光注意到橄榄绿，连忙，“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抬出去。别伤着他们，否则得赖我们一辈子。”

    几个也被突发情况惊着的警务人员连忙上前，一人抓住张父和张母的一条胳膊，架起他们就往外去，还没敢把人放在门口，架到路边才敢放下。

    寒连忙抓住立夏的胳膊，“有没有受伤？”

    “没有。”立夏道，“你呢？”

    寒：“我也没事。”见众人还量他们，故作担心道，“姥姥姥爷不会明天还来吧？”

    “应该不会。”立夏道，“咱们都跟他们清楚了。”

    寒：“以前也清楚了，不还是三番五次找来。当年他们的那些话，换个人都恨不得跳楼自杀。”

    “你——”立夏张嘴想问，你咋知道的，抬眼一看，好几人盯着他们，竖起耳朵等着听，拽着寒就往外走，“咱们回家。”

    寒“嗯”一声，就对众人，“不好意思，扰你们工作了。”然后才随立夏出去。从头到尾没“大家评评理”之类的话。

    寒知道，凭张家老两口不认识亲外孙这点，往后张家人什么，这栋办公大楼里的人都不会信。因为在他们看来解释就是掩饰。不过，见到夏民主的司机，寒有交代他，别把今天的事告诉夏民主。

    让司机去接立夏和寒的人是秘书，把俩人送回去，司机就把亲眼所见亲耳听见的事告诉夏民主的秘书，由他向夏民主汇报。

    秘书也没料到寒真敢跟张家人撕破脸，听司机张淑华的父母气得脸通红，像三伏天喝了北冰洋一样爽。但他也没告诉夏民主，担心夏民主知道这事觉得丢脸。毕竟张淑华的父母是他前岳父岳母，是他几个孩子的亲姥姥姥爷。

    五点，夏民主从办公室出来，就发现无论谁见到他，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夏民主纳闷，就问同他一起出来的秘书，“我脸上是不是有灰？”

    “没有。”秘书道。

    夏民主：“那他们怎么那个样看我？”

    “哪个样？”秘书明知故问。

    夏民主仔细想想，“不上来，像同情，但不可能是同情，可又像怜悯，今天哪里出事了？”

    “没有，肯定是您看错了。”秘书道，“天快黑了，您回家吧。您如果不放心，我再回去问问。”

    夏民主：“不用，你也早点回去吧。”

    再立夏和寒，俩人从接待大厅里出来，张家老两口还在路边，寒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让司机送他们回去。

    到家里立夏刚开门，田蓉和囡囡就出现在影壁边。寒有些惊讶，而田蓉见她双眼通红就更惊讶了，“怎么哭了？他们欺负你了？”

    “我姥爷要寒，幸亏我反应快。”立夏道，“寒，把那边卧室门开，我把妈的东西收拾出来，回头给她送过去。”

    寒：“钥匙在咱们屋里的抽屉里。”话音刚落，立夏就往屋里去。

    田蓉见状，“你，姥爷为什么你？”

    “我钱的事，他我胡。”寒道，“我算给他听，他就要我。”

    田蓉对那老两口的印象不好，寒又不像是个爱哭的人，也没怀疑，“他们真是太不像话。”

    “都是你们惯得。”寒道，“特别是大哥。”

    田蓉张张嘴，想为夏明仁辩解，话到嘴边想起线毯掉色以及夏明珠骂寒的时候，夏明仁和稀泥，“那是他妈，他也不能你滚，你走。他是老师，出这种话，以后也没脸教学生。”

    “教学生愚孝？”寒问。

    田蓉僵住了。

    寒看向田蓉，“回头大哥要在你面前我，你就这么问他。母亲把孩子，孩子不动弹，任由母亲。母亲把孩子死，犯了杀人罪，被枪决了，这是孝顺还是大不孝。”

    “大哥肯定无言以对。”立夏拿着钥匙出来，“等他们回来，我跟他们解释。”

    五点半，天黑下来，上班的都回来了。寒在厨房炒菜，立夏把他爸，他两个哥哥嫂嫂都叫到堂屋，跟他们讲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寒跟张家老两口胡扯那段，立夏没听见，但他不傻，就张家二老的表情，恨不得把寒生吞活剥。到寒气哭了，夏明义的表情变了，到“人”，夏明仁脸上出现浓浓的失望。

    立夏满意了，随后把他的算给一家人听。夏明仁，“我把妈的东西送过去。”

    夏民主了解大儿子，心软敦厚，儿子性子直，便：“明义，你去。”

    “知道了，爸。”立夏已经把张淑华的东西收拾好，夏明义道，“现在就去？”

    夏民主：“明天去上班的时候，绕到你姥姥那边，今天太晚了。”

    翌日，夏明义和蔡红英各驮着一包东西送到张家。张家左右邻居看见了随口问一句夏明义驮的什么。夏明义直接他妈的东西。

    邻里好奇，问东西怎么送回来了。夏明义就，他爸和他妈分清了，以后婚聘嫁娶各不相干。敲开张家的门，把东西递给开门的人，他都没进去，和蔡红英转身走了。

    张淑华昨晚从父母口中得知寒她另嫁等等，气得一夜没睡着，今天又看到二儿子连门都没进，气得险些晕过去，她的弟弟弟妹也没心思上班了，还把夏明珠叫回来。

    张家一众争吵的同时大骂夏家人，夏家媳妇韩寒哼着曲，指挥立夏杀鸡洗菜。而张家一众还没商量出办法，忙乎大半日的寒开始吃中午饭了。

    等张家终于商量好了，夏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已围坐一桌，吃着汤圆唠着嗑，好不热闹。

    饭毕，蔡红英和明敏、明佳姐妹俩收拾桌子，夏民主和夏民生坐在院子里赏月，夏家大门被拍的砰砰响。

    夏明仁起来就去开门。

    夏民主道：“等一会儿再开。”

    “等会儿？”夏明仁道，“我去看看是谁。”

    夏民生已经从夏明义口中得知张淑华的父母去市政府一事，肯定道：“除了明珠那丫头，谁还敢这么拍市长家的门？敢这么拍的，不可能这么没礼貌。”

    话音刚落，夏明珠的声音传进来。

    “我没错吧。”夏民生道。

    夏明珠：“韩寒，有种给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