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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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五年之前, 有人告诉薄越, 这世界上能有一个人让他不必再披着那副永远沉静, 永远高高在上的精英皮, 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本质上来讲, 薄越十分自傲,也是另一个方向的自我中心。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并不算做任何改变, 只是在可控范围内任由其发展。

    他从来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稳重冷静。

    在喻棠恢复意识,且遗忘掉两个人相处时光的那段日子里, 他曾经有过一种隐秘且极端的想法:把人锁进西山别墅,就那么隔绝世界,只能见到他一个人。但与此同时, 也非常清楚地明白,喻棠的精神状态,非常需要和外界进行交流。

    当整个人的想法被矛盾所充斥的时候,人会本能地选择沉默,并且伪造出一个平静的假象, 戴上面具和伪装。

    对薄越来,这更是家常便饭, 从到大的例行公事。

    喻棠控制了一下, 她道:“我没有害怕。”是稳住嗓子的状态。

    “我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不是你希望的,也不是我希望的。”

    “我们应该了结了这一切,有个新的开始。”

    两个人的距离依旧非常接近, 身体接触,四目相对。

    因为对方意料之外的动作,她的脸涨得有些红,但声音没有抖。

    喻棠是个非常讲求认定了的事情的人,就比如她其实还能感受到,自己对这么一份单向初恋的的确还存着恋恋不舍,还对眼前的男人留有余情,却本能地还是因为第三者的出现抗拒。

    尤其是两个人分明已经讲好要把一切彻底解决,却又中间突然出了意外。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突然态度大变?

    喻棠不觉得薄越对自己还有什么留恋,肖柔的存在就是明证。

    她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但从纯粹地从自己的视角来看,她也不会愿意成为另一个女人视线里的第三者。

    薄越看着她,喻棠也看着眼前的人。他们俩彼此对视,最后还是女方先垂眸,又抬头看他。

    他松了手,任由人站起来,却一边道:“我知道你害怕我。”

    薄越性格里的另一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表露出来会是什么效果。占有欲和偏执欲几乎在那种状态下会超过理智,各种情绪放大,是多年来克制出的结果。

    “你习惯于给自己造一个保护壳,然后躲进去,两耳不闻,也因此受到的伤害很多情况下都只是停留在表面。”

    到了这个时候,薄越也不再试图装毫无波澜,他淡淡地道:“至少在我们的事情彻底玩完之前,你不能彻底走出这段关系。”

    他用了玩完这个词,少爷脾气隐隐显露。

    喻棠被第一句话激的情绪有些波动,她觉得头有些晕,又觉得面前人的面孔忽然凑近,站了起来,借着身高的优势,俯视着自己。

    还是轮廓伶俐,眉目精致。

    薄越注意到对面的人的神色,或者,早就已经习惯且观察力敏锐。他把人拉到一旁沙发上坐着,这次隔了一段距离,然后在斜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给喻棠留有一个安全空间。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真面目的。

    再怎么冷静的男人,都本能地会排斥有威胁的同性。薛泽齐简简单单的一个快递,就能把正在悬崖边走的他击碎得一点面具都不剩。

    对方的出现是之前料想步骤中最大的意外。

    这是事故,也是冲动。

    原本他就算所有事情都不让对方知道,因而从来不主动诉,对很多事情都缄口不言。

    喻棠只是烦躁,难道非要把话摊开来?薄越是这种性格吗。

    随机又转念想,真实性格的他,或许的确是这种人。

    她揉着太阳穴,再次警惕地往后退了退,然后慢慢地道:“不迅速走出这段关系,成为你的备用选择对象?我对你是有好感……”

    这次竟然坦诚地承认了。

    “但我没那么不知趣。”

    喻棠用一种非常平常的语调着。她第一次对面前的人表示了一点嘲讽。

    薄越没有慌。

    他想,这个性格倒是依旧没变,像两个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整个人缩进外套里,借着雨水才敢流几滴眼泪,对任何艰难险阻都适应的很快。

    喻棠坐不住了。

    她忽然觉得,一切的聪明机智都不如坦诚相问。她也不算再和这个人有来往,既然如此,倒不如一次性求个答案,

    “薄越,”喻棠的声音变得很轻,“我是不是有什么本来应该知道的事情?”

    屋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这一刻,薄越听到了一点冰山碎裂的声音。在这一年中,他有很多个时刻会假想面前人问出这句话,但现在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而偏偏他还是个贪心的人。

    他:“糖糖,我不知道怎么你才明白,但我们俩的婚约,实际上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我们还维持着这段关系期间,你也暂时不要想出国。”

    薄越的口吻非常冷静,甚至透着决绝的冷酷,“我的确骨子里有不可控的一面,你如果在好的时间里直接离开,我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喻棠愣了,她几乎是有点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努力站了起来:“你又调查我?”

    这个又字表明,她并不信任那天晚上薄越的法。

    薛泽齐鼓励她继续回到国外进修音乐,这件事情明明应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薄越扯了扯唇角。

    眼前的女孩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不会想起,那天晚上晕倒之后,有很长一段空闲的时间留给他弄清楚快递袋子里装的什么。

    喻棠显然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依旧觉得烦躁,“你以前从没有私自翻过我的东西!”

    “是我不对,我那时候生气了,”薄越也坦诚地承认,“男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一点刺激就能失去理智,我们好歹还是未婚夫妻。”

    他很奇怪。

    喻棠决定不再多呆,她把首饰盒拍在桌子上,难得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人,淡淡地笑了。

    “……难道所有男人也都是双重标准,对自己宽容,对他人严格?”

    她完这句话,自己反而愣神了一秒。

    就她的接触而言,来往最多的喻展文和眼前人,竟然都是这句话的明证。

    喻棠一瞬间觉得有张安静的面空嘲讽地笑着看着自己,但眼下显然时机不对。抬头间还想再点重话,这时,薄越却又咳嗽了一声,整个人面容变得更加惨白。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犹疑了一下,没有出声。

    “……东西在这里,婚约的事情我会去喻家这边通消息。我走了。”

    喻棠心跳得很快,决定不再纠缠,迅速把事情解决了走人。

    她依旧坚持速战速决,甚至想好了一切后路,心里的怒火和郁闷驱使,换号码,搬家……所有的流程都在脑子里走了一遍。

    薄越忽然又朗声,重复了一遍:“糖糖,你讨厌我无所谓,但你肯定也知道,我的话从来不作假。”

    “如果你希望看到那位Alex Xue……”

    喻棠觉得他疯了。

    但转过身并没有看到疯子,只看到一个坐在沙发上,面色苍白的清俊男子,虚弱极了。

    她断道:“不会的。”

    又抬起头看着他,试图冷静地转化语气理:“你不是……”

    薄越笑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像你的,双重标准,糖糖。”

    车子在北城的高楼之间穿行而过。

    喻棠回到工作室,整个人脚步极快。

    她依旧觉得愤怒,但愤怒并不意味着失去所有想法。

    当看到喻一容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她的第一反应直白极了。

    “一容姐,我现在很烦躁,也没有时间接待你,”喻棠的面色上尽量控制着平静的态势,“有什么事,都希望你能放到下次再聊。”

    “不过,”她停了一下,“如果你知道前段时间的事情,应该也明白,薄越的事情你找我是没什么可聊的,你可以直接到公司,或者去他住的地方找。”

    喻棠觉得自己生平头一次不想控制情绪:“你可以走了。”

    喻一容踩着高跟鞋,看着她本来还是一如既往高傲的神色,没料到劈头盖脸竟然是这种语气,一时间也没忍住,高声道:“你吃了枪子儿了?!喻棠,我今天上门可不是找茬!本姐不吃这套!”

    喻棠要关门的手停了。

    走廊里已经有老师开始探头看发生了什么,喻棠深深吸了口气,她把人拉进来,显得非常冷漠。

    喻一容俏丽的脸蛋变得怒气十足:“你这是发什么疯,故意话气我?算了,我也是自作多情,还以为你会愿意听到一点消息,让心情没那么糟糕!”

    喻棠不吃这种法。

    她对面前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对方试图借她的刀怂恿杀人上面,刚想话,却在坐下的一瞬间全部动作脚步停留了一秒。

    “我承认,我之前是还想怂恿你去对肖柔做点什么,但现在不用了,你知道吗,那贱人竟然还勾引了薄越的哥哥,薄叔叔不可能看得下去……”

    喻一容还在喋喋不休。

    薄越今天很奇怪。

    不是那天晚上那种病态到让人惧怕的奇怪,而是刻薄的有些过分了,就好像——

    “你在听吗?”

    喻棠的目光,沉吟一般地挪到对面的美人身上。

    就好像,是在故意激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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