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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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如何让人厌恶一个人, 喻棠到现在都还记得于晴的法:具体哪几个方面, 出于哪种情绪, 都是有理可循的规律模式。

    但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 你对那个人最开始并不存在任何感受情感的情况下。

    唇齿分离的一瞬间, 她喘着气,控制住了要上手扇巴掌的冲动。

    这种动作她从到大没干过,多数情况下都用理智控制着行动, 即便是在这时候也一样。

    薄越的嘴角还留着一点刚刚被人揍过的痕迹。

    喻棠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做出这种行动,胸口的怒气膨胀得满溢出来。站起身的瞬间, 顺着用力一推,把人从自己身边的距离彻底拉开。

    薄越却神色轻浅,撤离下唇角, 单手抬起,做投降状。

    她口不择言,冷冷地:“你是出轨惯犯吗,都不觉得恶心。”

    喻棠的手还微微颤抖,脑子里乱成一团, 正在缓慢地抽丝剥茧。

    “还是你是真不挑食,不陪着受惊的心上人, 也不放过前未婚妻?”

    薄越往前走了一步, 她就往后退了一步,是下意识的反应,并不是因为惧怕。

    惧怕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她的这位前任未婚夫,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绅士风度, 温文尔雅,不可侵占的高高在上。

    他有着暴风一样的阴郁一面,自私自利,自我中心,且相当极端。这样的人分明和她一样,不上心理有多健康。

    “你的没错,我非常自私,随心所欲,”薄越的笑称不上多走心,他偏偏也并不在意女孩退的那两步,而是借着身高,以一种侵略的姿态向前迈进,垂眸凝视,“但是你喜欢我。”

    喻棠本来还要再退,听到这话时却混身一抖,她闭了闭眼,也抬眸看他:“我不否认,但现在不了。”

    乱吻过后的红唇娇艳欲滴,灯光照射下,隐约可以看见折磨过后的痕迹。令人心里的侵占欲越发明显。

    “不过如果您非得要这样,”她换了个称呼,“我也是没有办法反抗的,对吧。”

    喻棠终于开始以曾经看待一切不招人喜欢的外物的方式看待他。

    薄家,喻家,这座城市但凡是生活其中,就绝不会有人站在她这一边。

    两个人在一片静默里互相对视。

    薄越的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俊漂亮,略略抬起,像顺嘴问了一句:“你对这里熟悉吗。”

    但声音太了,喻棠又还在一种极度不稳的状态下,没有听清,因而只是眼睛略略放大,眉头蹙起,抚着胸口平缓呼吸。

    门口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撞门声。管家慌慌张张地从侧门跑进来,对着薄越喊:“是大姐和老爷那边……!”

    “我知道,让他们进来。”

    薄越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事情。譬如现在,薄杉带了好几个人冲进来,后面还有人推着轮椅,明显一副场面极大的架势,他也依旧被一种沉静的感觉包围。

    “有人迫不及待。”

    薄越的血液隐隐沸腾些许,让他眉头和手指微微动弹。

    喻棠没料到这样的情形,她刚想把自己的存在隐没地更加彻底一些,就听见身后的门已经被彻底撞开,薄杉忽然有些惊奇地叫住了她。

    “喻棠,你还在这里?我以为你回去了……”

    这番话的很明显,也算很容易猜中。送喻棠过来的司机是她的人,只不过这种反应看不出真假,但其中的犹疑和担心是明显的。

    女孩子衣衫散乱,额前头发彻底黏在脸上,整个人还在发着抖,嘴唇轻颤,看起来明显一副吵闹过后的败者模样。

    “……算了,你快过来!”

    薄杉朝她比划了一下,见人不动,干脆径直用眼神,让身后的人冲上去把薄越围住,自己则脱下身上的外套,朝着喻棠走了过去。

    轮椅从门外投射的片影中进来。

    薄父坐在其上,身后被一个黑衣人推着,面无表情。他自诩大度,但也有一定的底线无法让人提及,这一点比薄越来的还要直白。

    禁忌就是为了女人动摇。只要是成了大事之后,再去怀念和追寻都无所谓。

    他一路是这么走上来,认知清楚,但依旧不喜欢被人提及,何况上次那番不愉快的对话,直戳红心的正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本身一直维持着虚假和平的家庭,好像也被彻底破。

    薄父信奉弱肉强食的道理,平时看待子女的关系也是如此。他最看重薄越,并不是感情有多身后,也无非是因为对方最冷静,最从容,也最接近理想意义上的接班人。

    不是人又怎么样,没有心分出去,那才能掌管好这个集团,甚至还能触碰道他从未触碰过的权力。让从此只要是从这个家走出来的人,绝不会被人瞧不起,永远站在云端。

    他痛恨那种被瞧不起的眼神,因而也从未对现在的那位夫人产生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爱情。爱上大姐,如果不是必要,根本不是他会做出来的选择。

    然而接班人原来才是压抑久了,久病成疯子的那一个。

    “……你没有什么要的吗。”

    薄父朝身边的人转头吩咐,咳嗽了一声,却依旧控制住情绪,又冷淡地朝着薄杉站的位置看了一眼,声音凉得透彻。

    “杉杉,你把喻姐送回去。”

    他完了,又转过来,眼神如狮子一般充满怒火:“薄越,今天你把那个女人交出来,再和你二哥好好吃顿饭,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薄越回答的很利落:“不可能。”

    薄杉正扶着喻棠与他擦肩而过,声呵斥:“薄越,你未婚妻还在!”

    喻棠整个人此时变得有些麻木。她分不清薄越在想什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身边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但自己成为了其中的棋子非常清楚,只是任由人往外带,目不斜视。

    还有最后的一点理智在提醒她,在这种其他大家的场合,必须装傻。

    喻棠没有选择抬眼去看轮椅上的长辈,她看起来像来到这里大闹一场却一样失败的女人,娇弱不堪,又苍白凄惨。

    “你就这么让你未婚妻看你的笑话?薄越,给家人道个歉,把那个女的弄离开身边,到底要了你哪条命了!看中的女人随时不能换?”

    “好,好,是我的错,早该想到你光明正大一反常态地带着那个女的出入各种场合,我就该直接把她解决了!”

    薄父控制了一下语言,没有提及喻棠。

    他是军队出身,一不二,又一向看不起为情所困的人。

    空气中充斥着硝|烟一般的气味,凝结片刻,很快地四下散开。

    怒火到了极点,肌肉纹理本就有些轻颤,锅炉炸开,表情因为气愤变得有些不受控制地扭曲,厉声道:“……听不到是吗,杉杉,让他给我跪下!”

    “爸,我们回去……”

    “回去个屁!今天我不在这里把他收拾了,他是不是以后要变得比他二哥还要疯?是不是来这里找他,还得跟今天一样,过五关斩六将找到这里……你他妈的是老子的种!”

    女声被骤然断,薄父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给我跪下!”

    喻棠表情不变,此刻却微微转了转头。薄越不是适合这样动作的男人。她非常清楚,又秘密地觉得动摇,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薄越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表情非常淡定,英俊的面孔此刻被霜雪覆盖,石头一样地执拗。

    “我不会的,爸。”

    他近乎火上浇油地轻巧道:“您不是也,凡是都要讲求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喻棠觉得自己又被看了一眼。黑沉沉的。

    “保重身体重要,您和大姐先回去吧,我马上就过来。”

    “肖柔不在这里,”他仿佛知道对方还要问什么,非常冷淡,“不会有结果的。”

    “你……你……!”

    这一瞬间,喻棠飞速被人带了出来。外面的世界还是来时的花香阵阵,她微微仰头,有些茫然。

    “……抱歉,今天都是我不好,”薄杉关好门,缓缓地走上来,语调轻柔,“我先送你回去,回去后好好休息……”

    “不用。”

    喻棠找回神智,一时间话也清楚了不少:“不麻烦你,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停顿一下,睫毛扑扇,“今天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睡一觉也就忘记了。”

    非常聪明。看起来还是为未婚夫彻底的背叛受了伤,因而决心要脱离出去,彻底离开这处泥潭。

    今天的事情是薄家最隐秘的关窍,绝不能对外暴露。薄杉叹了口气,又低低地道了歉。

    外面下起了雨,喻棠就站在雨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和迷茫。

    事情变得越发超乎控制,原本,她是来这里求一个答案,却得到一个啃咬一般的吻。情绪还没有彻底稳定,又被人闯入,用另一张网覆盖住。而她仅仅只像一个见证者。

    坦白,她并不痛快。

    不止不痛快,而且有种奇异的唇亡齿寒的感觉。

    刚刚的场面,奇异地和那些曾经经历过的被嘲笑、被讽刺的场景重合了。她在那种场景里时刻提示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被情绪左右,但到了极点,还是有宣泄出来的时刻。

    这种感受,就仿佛只有两个人经历过的车祸再一次发生,而这一次她是有知觉的,还没来得及为前一件事情愤怒完毕,就又被拖下了水。

    但这都是没来由的感触直觉,没有任何证据。

    她最终还是上了车。

    薄杉派的人,用劝解一样的语气劝慰她。

    喻棠隔着窗户,凝视了许久,呆坐许久。

    她需要一个安静思考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  谢谢37491660姑娘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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