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真相

A+A-

    蔡皇后稳了稳心神, 向太后和韩元晔请罪道:“是臣妾鲁莽了。”

    韩元晔平静地开口道:“这事不怪皇后。”

    蔡皇后松了口气道:“谢皇上。”

    而跪着的稳婆们神情也是一松, 自以为是逃过大劫了, 却不曾想有一人突然开口了:“且慢。”

    众人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在裴映岚身上,裴映岚从容淡定地走到太后与韩元晔面前:“请皇上与太后容许嫔妾向几位稳婆问几个问题。”

    蔡皇后眉头轻展,笑问道:“裴容华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裴映岚笑道:“嫔妾不才, 并不能十分确定,需得再问个明白。”

    太后不知她发现了什么, 但她知道裴映岚从来不无矢放的, 便点头道:“嗯, 你问吧。”

    “遵旨。”裴映岚在众稳婆面前走了一圈, 最终停在了一位长相温和圆润的稳婆前,上下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请问这位夫人姓甚名谁?可是来自江浙那一带的?”

    圆脸稳婆神情有一丝的慌乱,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回贵人的话, 奴婢贱姓袁, 未嫁前是闽南人士, 但夫家是江浙人士。”

    “嗯。”裴映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袁稳婆的手中, 只见她的左手的食指红肿了起来, 斑驳一片。

    “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

    袁稳婆下意识地想要把受伤的手指收到衣袖里,但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不妥,克制住心底里涌上来的慌乱, 继续恭敬道:“回贵人的话, 奴婢无用, 刚刚卫嫔娘娘生产时不心摔了一跤, 又因殿内人来人往,不心被踩到了手指。”

    裴映岚并不嫌污秽,亲自拿起袁稳婆的手仔细端详了起来道:“宫中有规定,为嫔妃接生的稳婆每日要净身修甲,就为了不伤着宫中的主子,只是你这指甲留得太长了些吧。”

    袁稳婆瞬间变了脸色,忙跪下请罪道:“是奴婢疏忽了,还请贵人恕罪!”

    太后等人也望向袁稳婆的手指,发现她的指甲确实要比旁人的要长了些许,只是这忘记修剪指甲也不是什么大罪,为何裴映岚特意指出来?

    裴映岚并没有因着袁稳婆的请罪而放过她,而是吩咐御医道:“我瞧着这稳婆指甲盖间似乎藏了些东西,还要麻烦江御医仔细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袁稳婆一听,脸色比刚刚还要白了几分,但她知道此刻再慌乱也无用,只好任由江御医查看自己的手。

    众人不知裴映岚这一出是为何,皆翘首以待。

    江御医心地用银针将袁稳婆指甲中的残留物挑出,仔仔细细地闻了好久,随后又把银针放在火烛上燃烧,在那些残留物被燃烧的瞬间,殿上不少人都闻到了一股怪异的香气。

    江御医脸色一变,又忙与一旁的御医们开始讨论。

    好一会儿才向韩元晔等人汇报道:“回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话,这位稳婆指甲尖所残留的是一种叫做空青的药材,味苦、涩,入肺、肝、脾经,具有收敛止血、解毒疗疮,杀虫的疗效。”

    “止血?”太后迟疑地望向裴映岚,似乎是在询问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会不会是稳婆刚刚不心沾染上的?”蔡皇后问道。

    江御医摇头否认了这一话,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此药材虽有止血的功效,但功效不大,所以宫中并没有此等药材,加上这药材唯有在燃烧时才会散发较为强烈的香气,所以若不是裴容华提出,臣等是发现不了的。”

    “所以这药材不是出自宫中了?”蔡皇后提出道。

    “是的。”

    “袁氏,这你要如何解释?”蔡皇后望向袁稳婆,话语里全是质问之意。

    袁稳婆不由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奴、奴婢也不知怎么就粘上了这药材了,是不是这药材是殿中出现,奴婢一不心就沾到了?”

    甄贵妃挑眉不悦道:“你的意思是本宫的内殿不干净?”

    袁稳婆连忙求饶请罪道:“奴婢不敢!请贵妃娘娘赎罪!”

    “虽不知这药材从何而来,只是这药材也是具有止血的功效,应该是对卫嫔有好处的才对。”惠妃笑道。

    “娘娘错了,这药材若是单独服用自然是有止血的功效,只若是与另外一种叫做半夏的药材混合一起使用,则会造成血崩之效。”裴映岚笑望向另外一位稳婆,笑道:“这位稳婆的头油怕是掺杂了半夏,不知我有没有错呢?”

    被裴映岚看着的稳婆顿时吓得身子都软了,口中直喊冤枉和饶命。

    韩元晔目光沉了沉,立马派人把这两位稳婆拉下去再次好好审问一番。

    甄贵妃勾起红唇,颇有几分玩味地望向裴映岚道:“裴容华倒是见多识广,连宫中的御医可都比不上你啊,只是裴容华是怎么发现这些端倪的?”

    裴映岚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嫔妾自长于山庄之中,与不少农户交好,也习得了不少民间的药材,也曾见过一个农妇因着误用这两种药材而造成了产后大出血差点丢了性命,所以对这两种药材格外有印象了些。”

    顿了顿又道:“加之嫔妾嗅觉天生比寻常人的要灵敏,所以刚刚那位稳婆一进殿,嫔妾便闻出了她身上半夏的气味。”

    “原是如此,裴容华倒是个心思细腻的。”甄贵妃道。

    “嫔妾只是班门弄斧罢了,当不得贵妃娘娘的赞赏。”裴映岚谦虚道。

    “裴容华不必谦虚,这事你确实是立了大功。”蔡皇后神情严肃道:“若不是裴容华认得此两种药材,卫嫔怕是要无端遭遇奸人所害了,还请皇上母后为卫嫔主持公道,找出幕后黑手还卫嫔一个公道!”

    太后赞同地点头道:“这自是自然的,宫中决不允许有如此心肠歹毒之人的存在。”

    卫姝因着之前便有了怀疑的对象,所以在众人话的时候,卫姝死死地盯着惠妃,果然瞧见惠妃神情紧张和慌乱,甚至在太后和皇后要彻查此事的时候,她表情僵硬极了。

    不由得暗自猜测,难不成卫婳早产之事,惠妃是幕后黑手?

    很快,刚刚由赵泰良亲自带下去的稳婆又被带到了众人面前,此时的两人再没有刚刚的体面,发髻散乱,脸色发白,神情惊恐无措极了,口中直喊着冤枉。

    赵泰良道:“回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的话,御医已经证实了这两个稳婆身上所藏的药材正如裴容华所的,若两种药材混合使用,确实会造成血崩之象!”

    “皇上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其中另外一位略显消瘦的稳婆拼命地想要为自己辩解,“这个头油是袁氏送给奴婢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太后面前不得无礼!”蔡皇后冷声训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的!”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皇后娘娘明鉴啊!”瘦稳婆激动大喊大叫道。

    “闭嘴!”赵泰良连忙让人塞住了那瘦稳婆的嘴,声音透着几分阴冷道:“你若不想要你的性命也就罢了,想想你家里还有什么吧。”

    果然,瘦稳婆顿时闭上了嘴,身子瘫软在地,满脸绝望之色。

    “袁氏,既然这黎氏这头油是你送她的,那这一整件事是你在背后谋划的吗?”蔡皇后继续问道。

    袁氏紧咬嘴唇,想要像黎氏般死口不承认。

    蔡皇后冷笑道:“你现在可以不,但这进了刑部的大牢可不像现在这般舒服了,本宫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这七十二道刑罚硬。”

    “谋害皇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你干下这等狠毒之事的时候,可有想过你的家人?”惠妃蓦然开口,发怒道:“因着你是内务府送来,家世清白,本宫与卫嫔往日待你们也十分客气,怎么你就如此狼虎野心竟敢谋害卫嫔和皇嗣?”

    内务府是由皇后主管,这些稳婆也是内务府请示过蔡皇后才被批准入宫的,所以出了此等祸事,蔡皇后也要担一个疏忽的罪名。

    蔡皇后轻皱眉头,不满地看了一眼惠妃。

    袁氏面如死灰,不再像刚刚那般矢口否认,但也没有开口什么。

    “若你能出这事到底是何人所为,本宫可以替你的家人求情,留他们一条性命。”蔡皇后循循善诱,希望能让袁氏出真相。

    果然,袁氏眼睛一亮,像是捉住最后一根稻草:“娘娘此话当真?”

    “朕答应你。”一直沉默着韩元晔突然开口道。

    袁氏得了韩元晔的金口玉言,也不再犹豫了,直指蔡皇后身边的惠妃道:“是惠妃身边的大宫女谷兰指使奴婢的,奴婢本是不愿干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可是惠妃用奴婢的家人来威胁奴婢,奴婢不敢不从!”

    此指证一出,惠妃虽惊恐,但还是竭力保持镇定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冤枉本宫!你可有证据?!”

    袁氏似是定了主意,也不再像刚刚那般慌乱了,镇定地与惠妃对峙道:“惠妃娘娘为人谨慎,更何况是谋害宫嫔这等祸事,自然是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惠妃冷笑道:“本宫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派来害卫嫔的,也不知你为什么要攀咬本宫,但你没有任何证据却胡言乱语污蔑本宫,可知是杀头的大罪?”

    袁氏深知自己再无退路,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所以也不怵惠妃了:“奴婢虽是贱鄙之人,但也深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自然是要留一条后路给自己!”

    着,袁氏向太后和皇上等人磕头坦诚道:“惠妃每每找奴婢商量谋害卫嫔之事都谨慎非常,从来不亲自现身,而是通过惠妃身边的大宫女谷兰传话的,奴婢自知做下此等罪孽便再无法抽身,为了不连累家里人,特意今日在谷兰把这种害人之物交给奴婢的时候,特意留了一个心眼,把这两种药材混合后撒在了谷兰常用的帕子之上。”

    顿了顿又道:“若皇上和太后娘娘不信,自可把谷兰身上的帕子取下点火燃烧,自可分辨出来。”

    惠妃身后的谷兰闻言,紧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很是紧张不安的模样。

    众人瞧见谷兰这模样,心中已是信了几分。

    施崇知立马抢过谷兰手中的帕子,交由御医处理。

    御医将帕子点燃,殿中众人果然又闻到了刚刚怪异的香气。

    谷兰脸白如纸,瘫软在地上求饶道:“皇上皇后明鉴!奴婢也是被逼的!奴婢并没有想害卫嫔的想法!”

    惠妃死咬着红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嫉恨地望向谷兰道:“本宫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诬陷本宫?!”

    谷兰朝惠妃磕头请罪道:“是奴婢对不起娘娘的信任,可是甄贵妃收买了奴婢,只要奴婢能让卫嫔死于血崩之中,能扶持奴婢家里人,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才答应了贵妃,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答娘娘的恩情!”

    着便一头撞向了身旁的柱子,力度之大足以让谷兰的额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直流。

    众人大惊,韩元晔立马让御医医治谷兰,但已回天乏术,谷兰已死。

    惠妃闻言,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后又是一脸震惊和愤怒地望向甄贵妃道:“贵妃不满卫嫔阖宫皆知,只是贵妃你为何要这般狠心,不仅想要害死卫嫔,更要污蔑我,你的心是刀子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