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074章 再抱抱

A+A-

    清清摇了摇头,语气很是无奈:“没得选吧。”

    那个时候,父亲战败,北峦大军压境,李熙身死的消息传来,五王爷悲痛之下会做出什么选择,可想而知。

    她原本一直觉得永宁郡主特立独行,心狠辣,如今回想起来,才发现为人子女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堂姐害了大哥?”李照似乎不能接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清清看了他一眼,李照闭上嘴不话了。

    “不这个了。”清清引开话题,“你准备一下,等入冬。”

    她没全,可李照知道她的意思。

    这段时间,李照把她当姐姐也当师长,对她的性格也比以前了解多了,很多时候不用她把话满。

    “那我先回去了。”李照拿着一壶酒,情绪不太好。

    毕竟是中秋节,清清也没有拦他,这几个月他好似生活在刀尖上,偶尔放松一下也好。

    谢铎在前院和祖父下棋,谢明燕、姐姐在院子里放烟花,欢笑声时不时飘进房间里,清清难得一个人待着,静静地望着空中玉盘似的明月。

    初秋的天气清爽宜人,微风轻拂她的发丝,烛光将她的面容衬得分外恬静。

    “在想什么?”谢铎进来,将一碗燕窝放在她面前。

    “甜的。”着,舀了一勺要亲喂她。

    清清也极为习惯他的照顾,自然地张开嘴巴,含了勺子的一端。

    动作间粉色的舌尖若隐若现,谢铎眼神幽深,下意识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浓密。

    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对清清的破坏欲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可心里的想法越狠厉,上的动作就越轻柔,喂她吃了几次,还顺将她的嘴角擦干净。

    清清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谢铎便自然地将碗里剩下的燕窝吃掉。

    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格外和谐而平静。

    而越是平静,清清越是觉得舒心。

    二狗子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进来,抬起前爪扒上凳子,瞪着一双大眼睛,歪着毛茸茸的猫猫头看着谢铎。

    谢铎将碗递到它面前,它当即凑上来耸着鼻子闻味道。

    几下过后,正要尝尝,谢铎却突然将碗移开。

    二狗子急了,跳上凳子,肉乎乎的厚爪子搭上谢铎的膝盖,可谓蹬鼻子上脸。

    铁锤连忙跑进来把它抱走。

    猫太胖了,而且掉毛,担心它乱跑冲撞了清清,平时都不让它过来的。

    二狗子有个优点就是非常乖,被人抱住了就不会挣扎,但是它还惦记着谢铎碗里的燕窝,两只前爪扒在铁锤肩膀,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清清被逗笑了,让铁锤不要克扣它的口粮,猫也要过节的嘛,好歹赏条鱼干吃吃。

    却被铁锤以它再吃下去要比隔壁大黄还肥而无情拒绝。

    笑闹声还在继续,谢铎在灯下撑着脸看清清,唇角轻扬着,眼神有不明显的迷离。

    些微的不同,仍旧让清清看出点了,摸摸他的脸,果然有些热。

    “喝醉了吗?”清清觉得好笑,眼睛弯弯的。

    -

    谢铎不喜饮酒,更是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多喝,或许是今日气氛正好,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方才便有些微醺了。

    “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主动蹭她的心,语气还有些可爱的委屈,“反应慢了好多,刚刚下棋,竟然输给谢老头了。”

    他本来就话少,这会儿语速更慢,清清这才确定,他不是不爱喝酒,而是酒量不好。

    可算发现一个他的弱点了,清清心里眼里都是笑意,却怕他听出来,误会自己在嘲笑他,所以就一直忍着。

    方才得席间只有酸酸甜甜的果酒,李照嫌弃没味道,还自己去酒窖里挑了壶,想跟谢铎一起喝,不出所料被无情地拒绝了。

    估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被拒绝的理由会这么可爱。

    谢铎清醒时看人的眼神叫人脊背发凉,闭上眼睛的模样却干净而温和,纤长的睫毛显出十足的少年气。

    仿佛回到了时候。

    喝醉了还知道主动承认,乖乖坐着,任她动动脚。

    “有哪里不舒服吗?”清清语气轻柔地问。

    无害地摇了摇头,谢铎凑近清清几分,面对面搂住她,额头抵上清清的肩膀。

    贴近后,临时决定要跟她撒娇似的,改口呢喃:“有点头晕,”怕她担心,又补充,“就一点点。”

    清清将搭上他的后颈,她的有些凉,让谢铎下意识紧绷,清清幅度捏了捏下的肌肤,谢铎舒服地喟叹一声。

    “睡觉?”清清问。

    “嗯。”谢铎不动。

    “起来啊。”

    “再抱抱。”

    清清眨眨眼睛,有些微的恍惚,怎么这么可口?

    被人夺舍了?

    于是清清也不动,由他抱着,额头低着他的肩膀闭目养神。

    他显然心情很好,没一会儿就笑了。

    “笑什么?”清清也笑。

    “你笑什么?”谢铎反问。

    清清更觉得好笑,遂:“笑你好傻。”

    谢铎将额头从她肩膀上撕下来似的,抬头看着她,凑过去递给她一个带着酸甜果酒味道的吻,随即声:“我笑你好乖。”

    清清觉得他疯了,更是乐不可支。

    “谢铎,你答应我。”她双搭在谢铎肩膀上,笑的直不起腰,“以后千万不要在外面喝酒。”

    谢铎当然自己喝醉了会是什么反应,听见这话,“嗯”了一声,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反应力比平时慢很多,放在清清身上的视线就更显得缠绵黏腻,扯都扯不开,即使这几个月与他亲密无间地相处,也遭不住被他这么盯着。

    清清伸去蒙他的眼睛,想要遮一遮那令人脸红的眼神。

    谢铎抓她的腕,握住了轻柔地摩挲。

    他总是拒绝不了清清这样柔软的一面,想要时刻黏着她。

    这中粘人是绝不令人讨厌的,相反,它很让人愉悦,爱情是双向的,亲密也是,清清也会喜欢他的触碰和掠夺。

    两人静静对坐着,气氛温馨静好,窗外烟花终于盛放起来,夹杂着女孩儿们欢快的惊呼,照亮了暗淡寂寥的夜色。

    清清偎进谢铎怀里,两人就这样望着窗外,感受着初秋凉爽的微风,一切似乎都刚刚好。

    虽然无法预料明日的事态会如何发展,但眼下的美好是真实而生动的。

    谢铎即使醉了,也惦记着要帮清清沐浴,她现在已经有了近八个月的身孕,一切都需要格外心,衣食住行谢铎都亲力亲为。

    他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再他照顾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又怎么会担心别人闲话呢?

    而且,还能以此为由避免进宫,卷入他们无聊而无意义的斗争,谢铎享受的很。

    两人相拥而眠,次日一早,廉诚过来找人,李贯文急宣文武大臣进宫,这次确有大事,需要所有人都到场。

    清清还没有醒,谢铎轻轻脚地下了床。

    刚要离开,迷迷糊糊的清清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摆,问他去哪儿。

    她眼睛都没有睁开,却知道挽留他,谢铎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朝中有事,去去就回。”谢铎温柔地抚摸她的侧脸,“你再睡一会儿。”

    “中午想吃鱼。”清清要睡不睡地嘟囔了一句。

    谢铎脸上的郁结彻底一扫而光:“好,给你带醉华楼的松鼠桂鱼。”

    清清这才又睡过去,却仍然拽着谢铎的衣摆。

    好不容易才又哄睡过去,不想让她着急,谢铎无法,只得将这件衣服脱下来,放在床边让她抓着。

    自己则换好了朝服,同廉诚一道儿进宫去了。

    清清醒过来的时候,里还抓着谢铎的衣服,衣服上有熟悉的味道,让她安心很多。

    这才隐约想起早上和他话了。但了什么,实在想不起来。

    叫铁锤进来问,才知道谢铎和祖父一早便被宣进了宫。

    “我听,是永宁郡主回来了。”

    -

    铁锤:“不过,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然李贯文怎么这么紧张,一大早把大臣们都宣进了宫。”

    清清正在洗漱,只听铁锤,自己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铁锤一早就打听消息去了,可眼下京城乱的很,各方势力都有,自然也就什么的都有。

    “永宁郡主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了大漠。”铁锤,“据,她成功服了大漠各部的首领,此次一同回京,要与大安结盟呢。”

    清清眯起眼睛,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了。

    与大漠结盟,应当是冲着北峦去的,大漠各部也常受到北峦的侵扰,自然想要除掉他们。

    不过,崇德帝在位的时候,对大漠各部始终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毕竟无利不起早,大漠部族众多,权利涣散,这么多年来争头破血流,怎么可能会甘心屈居在大安之下?

    何况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北峦的侵扰,对他们来就好比蚊蝇,烦人归烦人,却不是他们最想要的。

    这样一来,所求不对等,即使真的结盟,也是引狼入室。

    永宁郡主这样做,明面上是帮李贯文,可真正目的是什么,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李贯文应该也是害怕,才将人都给叫过去了。

    ——民间本就流言四起,他用不正当段上位,如果他再把这么大的事情办砸了,那可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永宁郡主可真是个神人啊,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铁锤震惊地,“崇德帝在位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过联合周边各部,可是人家根本不买账,永宁郡主才去多久?”

    铁锤啧啧称奇,同时还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不知道那位会怎么选。”

    “他不会同意的。”清清看着镜子里,铁锤给她盘的发髻,漫不经心地,“这是个圈套,他若同意,下一步就是大漠各部与北峦里应外合,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掀下去了。”

    铁锤:“!!!”

    “不能吧?”铁锤瞪大眼睛,“永宁郡主如果真是这么打算的,那无异于杀鸡取卵,根本就得不偿失。”

    清清想到那本害死哥哥们的书,无奈摇头。

    “在我们看来是得不偿失,可在她看来,或许是绝佳的会呢?”清清道,“乱世出英雄,不乱,她一介女流,要靠什么来稳固地位?”

    这样一,铁锤就明白了。

    原本永宁郡主的心思就和她们不一样,她是有大志向的人,所以会不择段。

    她既然能动大漠各部,就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再等等吧。”清清叹息着,“毕竟,她也姓李。”

    她现在对永宁郡主的感觉很复杂,一面能够理解她的做法,一面又恨她害死了两位哥哥。

    仇是一定要报的,可看到她这样,又难免觉得她可怜。

    从与弟弟争,长大与父亲争,现在又要与叔叔争,她也是女孩子,却单枪匹马地闯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真不知道该她可怜,还是该佩服她的决心。

    可身边的人都死了,脚下堆满白骨的感觉,真的能被至高无上的权利所带来的荣耀感所抵消吗?

    清清不明白,也不会再试着去理解她。

    或许,从她洛安河畔对她放箭的那一刻开始,两个人就注定为敌了。

    消息传的很快,没到用早膳的时间,李照就赶过来了,问清清该怎么办。

    清清正在院子里散步。

    大夫让她多走动走动,不要吃过进补,否则孩子太大不好生。

    白天她的院子总是很热闹,谢明燕和姐姐都会过来陪她,谢明燕刚刚还和她收到了谢钏的信,他带着凌霜往西域去了,大约要过年才能回来。

    现在这么乱,出去也好。

    谢明燕本来还想给他写回信,后来想想就算写了也找不到人,干脆就算了。

    两人在她这儿用了早膳,看到角落里的李照,心照不宣地回去了。

    面上却只当他是个普通的仆役,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两人一走,李照就着急地上前来,压低声音问:“现在该怎么办?与大漠结盟无意义引狼入室,堂姐到底怎么想的?”

    -

    清清让铁锤扶着,缓慢地在房间内踱步。

    闻言,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找地方坐好,杵在我面前干什么?晕眼睛。”

    她现在可不能生气,也不能着急,否则极有可能引发早产。

    李照让她骂了一句,也多少有些清醒了,刚刚他真的很着急,可她们却在慢悠悠地用早膳。

    现在想想,清姐怀了身孕,可不能着急,于是连忙听话地找地方坐好,乖巧地望着她,还解释了一句:“我就是心里怀疑来找你问一声,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别紧张啊。”

    “我紧张什么?”清清扶着后腰,开始在他面前一圈一圈地打转。

    起初没有话,看李照真的紧张了,这才趁又教育他两句:“跟你了入冬变可以开始,可你看看你这性子。”

    李照抿抿嘴,不太敢话。

    “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沉得住气才行。”清清,“况且咱们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干着急也没用。”

    “哦。”李照被劈头盖脸了一顿反而老实了,也不话,从桌子上抓了块饼口口地啃,眼神满屋目的地看着清清在自己眼前缓缓踱步。

    很快,他就理解方才清清他站在面前晕眼睛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很晕,算了。

    等吧。

    清清姐肯定有办法,李照对她极度信任。

    “夫君一早进宫去了,”清清走累了,才坐下歇息,“不光是他,所有五品以上的文武大臣都去了——大漠各部的使臣不日便会到达,他着急”着,瞭了李照一眼,“就跟你方才那样。”

    李照挠挠头,清清又:“着急找人商量对策。可他独断专横惯了,大臣们本就被消磨了进谏的想法,何况是这么敏感的话题?”

    “这件事请是个圈套,李贯文肯定不想答应,可永宁郡主不允许他不答应。”清清垂下眼睑,高深莫测,“或许,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

    李照一愣。

    她的,该不会是

    “一旦李贯文拒绝,和大漠各部交恶,永宁郡主就有理由翻脸。”清清,“到时候,你她会用什么理由,最能一击致命?”

    李照冷汗都下来了。

    他到现在都不敢想,谢铎当初伪造那么多玉玺,到底是玩心大起,还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几个月以来,一环接着一环,他都理不清自己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在京城,在谢府,做了近五个月的仆役,京城竟然毫无察觉。

    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李贯文的信息太闭塞,还是谢铎段太高明。

    “堂姐不会让我出现的,对吗?”李照总算回过味儿了一般,落寞地,“她也姓李,我想要的,她也想要。”

    之前堂姐对他很好,太子死后,最不嫌弃他出身的人就是堂姐了。

    可他现在也有些怀疑,堂姐这样照顾他,究竟是出于姐弟情意,还是她其实只把他看做一件可以号令诸侯的物品。

    想到这里,他神色伤感地看向清清。

    她呢?她又把自己看做什么呢?

    “别用这中眼神看着我。”清清抿了口茶,似乎浑然不在意他的心情,语气始终淡淡的,“你只要知道,我永远都会帮你,就够了。”

    即使李照有所怀疑,也不免被她的话击中内心。

    是啊,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他们还是同一阵营,她就会一直帮他。

    而眼下他缺少的,不正是这些吗?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平白无故地付出,除非她想要置换等价的物品。

    只要他还有价值,她就会一直站在自己这边,这跟真心的又有什么区别?

    ——利益有时候甚至比真心更禁得住磨砺。

    “那”李照申请不自然地闹闹脖子,“提前到什么时候?”

    清清耸耸肩:“提前到永宁郡主造反的时候啊。”

    李照:“”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反?”李照,“光凭大漠各部,还不足与成山军为敌吧?”

    清清白了他一眼:“五王爷是怎么死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五王爷勾结北峦,陷害江执,真相大白后被处以极刑。

    堂姐她不是最不齿五王爷的做法吗?

    为什么,如今却走上了他的老路呢?

    “很多时候,没得选。”清清,“你后来见过李熙吗?”

    李照摇摇头。

    “他的眼睛,即使灰败了,里面也写满了渴望。”清清道,“这是你我的眼中,从来不曾有过的。”

    李照虽然没有见过,可他能够想象。

    哪怕是他,在看到太子遗体短那一刻,也想过要不顾一切,拉天下人共沉沦。

    可他当初能力有限,而时过境迁,报仇的想法仍在,毁天灭地的欲望却没有了,渐渐地,他也成了一潭死水。

    “宫里你应该比我熟。”清清,“先等着吧,能用永宁郡主捧你上去,也算她死得其所了。”

    她这话的时候,语气始终是静静的,似乎已经没有了仇恨。

    李照甚至发现她总是为永宁郡主话,有时候还会帮李熙开脱几句,可该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却从来不曾软。

    这让他很是不解。

    他老早就想问了,又担心清清骂他。

    清清自然察觉了他的眼神,叹了口气,难得对他温柔了一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既然选择了立场,做了决定,该承担的就一定要承担。

    “人生在世,不过是不停地做选择,然后为你的选择承担后果,如此而已。

    “如此,于万事于万物,问心无愧就好。”

    她很少讲这样的话,却让李照大受震撼——其实他这几个月时常感到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没想到自己究竟要不要当皇帝,是不是当皇帝的料儿。总是怀疑自己,总是怀疑人生。

    可现在,他才明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总要尝试着走一走。

    走不通了,再换一条,没什么大不了的。

    理清了这一点,李照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没有紧张没有讨好没有耍赖,他只觉得释然。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李照,“我会做好准备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