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0755章 快生了
李照并不是而已,他之前在京中就积攒了些自己的人脉和兵马,毕竟要报仇,若只是吃喝玩乐干等着,岂不真成了纨绔?
但他的人脉和兵马跟清清的江家军肯定不能比,只有数千人,都是精锐队。
他之前没有想过动用,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精锐队别的不行,暗杀却是一流。
也可以,他养的是批刺客!
若一个军队,数千人根本不够看,可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刺客集结在一起,无疑会是一把利剑,还是见血封喉的那中。
这把利刃也出鞘过——元荠,那个总是欺负元芩的人。
正是他帮忙处理了那个不学无术的恶霸,元芩才对他死心塌地。
毕竟元芩的命,算是他救的。
那是他做的第一单生意,当时还有点儿紧张,后来发现不少人都盼着元荠早点儿死,元尚书也觉得丢脸,草草查了一通没查出来,只当是元荠在外面惹了不该惹的仇家,硬生生吃了这个哑巴亏。
有时候,李照觉得那个老狐狸应该知道是他做的,可是找不到证据,每次看到他只能干瞪眼,一副顶顶瞧不上他的模样。
也不知道和他素来不和的李贯文上位了,他能不能瞧上。
听元芩的意思,两边还没有撕破脸,元尚书以及长子元艾仍然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命,将北峦赶了出去,解了李贯文登基时的燃眉之急。
消息刚传来,李贯文还没来得及高兴,永宁郡主就回来了。
所以李照在想,他能不能做点什么,打破眼下的僵局——与大漠结盟是不可能的,只有李贯文拒绝,永宁郡主才有理由发难。
而将希望寄托在人身上,变数太多,尤其李贯文一向狡诈,不按常理出牌,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李照直接以信鸽传书,吩咐精锐队的首领,让他交代下去,将所有人分散在京城各部,见行事。
李照假死的消息,只有谢铎和清清知道,现在他主动寻过来,可把下给吓坏了,以为是有人冒充,自己暴露了,加上信上的消息事关重大,万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决定确认之后在做行动。
反正以后也是要见面的,李贯文便没有拒绝,找了个隐秘的会和他见了面。
两人约在了半夜,李照扮成个急病的老头,在宵禁后于医馆门口徘徊,跟正职是巡防的下对了个眼神。
在下眼里,李照跟几个月前竟是大变样,瘦得脱了相,皮肤黑了些,眼神却更加锐利,充满杀气,这让下又心疼又激动,回去后就准备了起来。
李照的目的是阻止李贯文与大漠各部和谈,让永宁郡主有会发难。
这个其实很简单,只要制造出冲突就可以,哪怕是任何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有可能引发混战。
于是,几日后,大漠各部首领抵京当日,让队内最面生、最普通的刺客潜入驿馆内,给大漠各部首领的马匹下药,直接毒死了。
大漠人从在马背上长大,最是爱马,且能给首领们当坐骑,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哪怕是在寻常时候,也会觉得无比心疼,何况是这个节骨眼儿上?
大漠各部首领震怒不已,天不亮就要找李贯文要个法。
大理寺很快去了人,可心怀鬼胎的大漠各部只需要借口,不需要真相。
直接将赔偿条款与和谈条件挂上了勾——要求结盟的同时,大安每年还要给他们相应的扶持,否则就结合大漠各部,发动战争,以报杀马之辱。
这李贯文怎么可能答应?
就算他答应,文武大臣也不可能接受这么不平等的条款。
战争一触即发。
永宁郡主终于有理由提出质疑,当堂指明李照死的蹊跷,要求彻查,同时以清君侧的名义,斩杀了李贯文身边数名谋士和大臣。
李贯文腹背受敌,只得弃车保帅,可永宁郡主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她知道,李贯文的传国玉玺是假的,诸侯们的也是假的,真正的传国玉玺,仍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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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永宁郡主以大漠各部相挟,号令群臣时,结盟的十二路诸侯占领了江东、金陵、云锦六州,以锐不可当之势,直逼扶阳,这样的速度,不出两个月,就能打到京城!
而大安国库空虚,内忧外患,李贯文兵力分散,无人可用,除了等死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他在成山做王爷时,因为上有兵,又有钱,简直就是土皇帝,常年打胜仗,加上周围人哄着捧着,朝廷怕着供着,给了他一中天下唾可得的错觉。
其实蛇不算错觉,天下与他而言,的确唾可得。
可得了之后,如何治理,却是一门大学问。
他自便不是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只会用兵打仗,什么纵横之道,黎庶民生根本一窍不通。
一看国库没钱,地方战乱、饥荒,想要治理就要花他自己的钱,他哪舍得?
不增税找百姓要钱就不错了!
于是,越舍不得花钱治理,地方越乱,越乱越穷,越穷就需要越多的钱治理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百姓要么反,要么死。
谁都会选,所以,叛乱是迟早的事,他被推下台也是迟早的事。
只看推他的那个人是谁。
虽然永宁郡主是女子,可她的才能大臣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加上一心为民,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选择她也不是不可能。
白了,若没有李照,推翻这可笑的成山王后,永宁郡主继位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李照的死活对永宁郡主来,至关重要。
她要求彻查,除了恶心李贯文,借发难,更多是担心李照并没有死。
凭借她这些年与李照的相处,她自然能感觉出来,李照本性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疯癫。
加上他从在东宫长大,太子又对他极好,议事从不避讳,他就是依样画葫芦,多少也学了些治世之道,不容觑。
而且,他之前一直乖巧懂事,存在感极低,偏偏太子谋反了断当日,他跑出去喝花酒
当时群臣他生性顽劣,不成体统,永宁郡主却只觉得反常。
或许,只有凶才会对跟受害者有关的一切都格外敏感吧。她怕李照是这个案子里的变数,怕自己因为一个出身低微的孩儿而功亏一篑。
所以她将李照护在了羽翼之下,方便看管。
可谁知,后面的李照竟然真的像出笼的野崽儿一般,吃喝玩乐、不学无术。
崇德帝好不容易注意到这个仅剩的皇子,却发现是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儿——曾经崇德帝头一回叫他到御书房谈心,竟吓得他直接晕了过去!
回去还发了三日的烧,话也哆哆嗦嗦,颠三倒四,实在没有一星半点的皇家威仪。
这事儿,还是永宁郡主亲自去安慰李照,才把他哄好。
回想起往事,永宁郡主叹了口气。
她真希望,李照的确死在了承德——她上沾了太多罪孽,已经落了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的下场,李照是个好孩子,她不想让李照恨她。
可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谁也没办法阻止她,谁也不能让她回头,她也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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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被寒霜染红,悄然从枝头打着旋儿飘落的时候,清清快生了。
行动变得不太便利,幸好清清自幼习武,身体比常人好些,加上悉心调理,并不算太辛苦。
谢铎终日陪着她,每天把两次脉,表现得比清清还要紧张得多。
清清无数次没事,让他放心,仍缓解不了他的焦虑,产婆找了三个,养在家中,生怕清清突然临盆,措不及。
连祖母都他太过紧张,他也不听,依旧我行我素,而且十分专心,丹不炼了,外面的事情也不管,两人成天腻在一处。
清清孕期腿有些肿,他就每天给她按摩,还专门制了去妊娠纹的药膏,按摩的时候一并用上。
他的很大,很温暖,每次按完,清清都要缓很久,浑身都燥热。
谢铎比清清自己更熟悉她的身体,喜欢她所有的反应,这就让她很难招架。
好在谢铎知道分寸,许多时候都只是正经按摩。
外面最近很不太平,清清总有些担心,碰巧又到了祖母每年到流光寺礼佛的日子,清清干脆让姐姐、姐夫以及谢明燕夫妻一起去了,也好有照应。
流光寺在扶阳山上,地处京城近郊,祖母觉得很灵验,每年都要去,但实际上知道的人很少,反而是个避祸的好地方。
原本想让清清一起去的,可清清临盆在即,不宜奔波,加上暗处仍有不少眼睛盯着他们,若此时居家离京,势必惹人怀疑。
好在谢铎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们在家反而要分心照顾,不若去个安全的地方。
谢府本来就养了许多护院,流光寺也有很多武艺高强的僧人,加上姐夫和沈恪,足以保证家人的安全。
所以,临行前,留在家里的清清反而成了重点担心的对象。
孙圆圆和白檀两个无论如何不肯离开,并再三保证会照顾好清清,一家人这才启程。
院子里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就给闲下来的丫鬟仆役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家看看,外面那么乱,与家里互相告个平安再回来。
当然,无处可去的,仍然可以留在谢府。
一大家子人,突然走了一大半,免不了觉得冷清。
晚膳过后,清清出了院子,在花园散步,谢铎在身后陪着,两人走得很慢。
“这半年过得匆忙,都没好好看看家里。”清清,“冷不丁的,竟觉得有些陌生。”
秋高气爽,花园里的花儿却都谢了,留下一地萧索的秃枝,另有一中颓然的美感,倒与这世道儿应了景。
“有什么好看的?”谢铎不解风情,“不如多看看我?”
清清觉得好笑,偏头看他:“一天十二个时辰,睡觉占了四个时辰,剩下八个时辰都在看你,还要怎么多看?”
“梦里也要看。”
清清:“你好烦。”
谢铎勾了勾唇角,停下来一本正经地问她:“你不爱我了?”
清清:“”
“着玩的。”连忙哄他,“梦里也都是你。”
谢铎:“你看我像傻子吗?”
清清就冲他笑。
她身后是绚丽的黄昏,仿佛给她笼上一层金光,皮肤是通透的白,眼睛明亮且清丽,纤长浓密的睫毛羽扇一般,被笑意带出温柔的弧度。
空气中有花草萎靡的气息,谢铎望着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感到心动。
情不自禁地伸触碰她的脸,感受到掌心下有些微凉的体温,唇角抿了抿,将外衫脱了下来,将瘦的清清笼在其中。
“起风了。”谢铎,“要继续走吗?”
“嗯,想再多看看。”清清。
谢铎便牵着她的,去探索更多的角落。
许久没有观察过,有些地方的确如清清所,看起来十分陌生,许多东西都旧了,也有许多物件换了,多少和印象中的有出入。
两人来到清清以前住的院子,清清失忆后不久,这地方被烧了,清清才搬去了两人的婚房。
祖母本来哄她修好就让她搬回来,结果一连修了几个月也没有动静,后来也不用搬回来了,进展更慢,想起来就来堆两根木头,想不起来就放着。
后来干脆改成思诫堂,留给以后孩子念书用。
以前大将军府就有个极大的学堂,可容纳江家军子弟在里面读书,学堂后面是间练武室,有专门的夫子教授武艺,不爱读书的可以过去学打拳,顾隐就是那儿的常客。
既然祖母有这个想法,清清干脆提了出来,泥瓦匠按照她们的要求,在端午节前建好了。
可惜谢家与旁支不太亲近,子侄也不多,一时半会儿用不上。
两人进去逛了一圈,看了学堂内的桌椅,着哪里还要添置些什么。练武室两边放了许多武器,谢铎掂量了几件,撇嘴了句“孩子玩意儿”就扔到一边了。
从思诫堂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谢府掌了灯,夜色之下更显朦胧,虫鸣声渐起,多少冲淡了些冷清。
“如果我们把仗打赢了,你最想做什么?”清清突然偏头看向身旁的谢铎,这般问他。
谢铎攥紧了清清的,在莲花形状的灯罩旁边,与她对视着:“没有如果,我们一定会赢。
“赢了以后看你吧,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我没什么特别想做的。”清清挠挠头。
“巧了。”谢铎笑了起来,“我也没有。”
清清疑惑地歪头:“那你这么肯定地跟我,我还以为你想”称帝。
谢铎无奈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再“你竟然这么不了解我。”
“我是懒得看别人脸色。”谢铎,“什么黎庶民生,江山社稷,与我何干?才不要做那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以,这很谢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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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放心了。”清清抱住谢铎的胳膊,“我好怕将来仗打赢了,李照又不争气,你忙起来就没时间陪我了。”
谢铎屈起指节,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刚刚谁嫌我烦来着?”
清清不回答,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胳膊。
谢铎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仿佛贴在了柔软的云雾中间,清清却还无知无觉一般,蹭来蹭去。
谢铎轻咳了一声,僵着臂不敢动。
她怀孕后,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触感却无比明显,总是让谢铎分心。
“你怎么了?”清清仰头看他,大眼睛清澈明亮,比星辰更耀眼,“冷?”
又看看肩上的外套,愈发搂紧了他的胳膊,“那我们回去吧。”
谢铎不动声色,就这样回了房间。
想到接下来还要帮她沐浴、按摩,谢铎摸了摸鼻子,脸色古怪。
清清将外衣脱下来,悄悄观察谢铎的脸色,好像他逛了一圈回来以后就绷着脸,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自己错话了?
清清回忆着,转念又想,他没有这么气吧?况且,错话又怎么了?女孩子会错话吗?她什么是什么!
于是旁敲侧击:“每次都要你帮我,会不会累啊?”
谢铎:“”
边帮她解扣子,边瞥她一眼:“什么梦话,转过去。”
清清撇撇嘴,张开胳膊,转过身去。
结果谢铎解开她的扣子以后,直接从后面抱住了她,大极自然地揉了上去。
“有、有点疼。”清清只着中衣,往旁边躲了躲,腰侧抵上他如烙铁般的胳膊,转头问他,语气里带着天真,“又哪里惹你了?”
谢铎低头吻上去,发狠又克制:“闭嘴。”
清清让他骂笑了。
也不怪她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实在是忍不住觉得夫君好惨。
她还笑?
谢铎不高兴地收回了亲吻,瞪了她一眼。
清清笑得更加放肆,却在谢铎松开她时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
“就快生了”清清笑得声音都颤了起来,后面的话实在不下去了。
主动凑上去要亲他,结果又突然想笑,到底也没亲上去,趴在他怀里笑得直不起腰。
谢铎彻底拿她没办法,只得继续当和尚:“放心,记着呢。”
清清:“”笑不出来了。
被谢铎这么半真半假地一吓,清清哪里还敢再皮?乖乖洗漱好,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过了好一会儿,谢铎才回来,第一时间将她连人带被子圈住,埋头在她颈间,嗅她身上浴盐的清新气味。
清清觉得痒,笑着滚了两圈,牵着他的让他别闹。
“你先睡。”谢铎将她颊边的头发拢到耳后,“祖父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嗯。”清清乖乖点头,在他背上咬了一口,留了个浅浅的印子。
谢铎暧昧地在那牙印上亲了亲,眼神带着钩子似的,黏在她脸上。
清清故意将被子提上来,遮住脸,只留一双眼睛,古灵精怪地望着他。
谢铎叫了铁锤进来守着,自己出门了。
铁锤目送他离开,回来以后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清清:“姐,老太爷怎么还每天早出晚归的呢?”
“这么乱,万一上头那位察觉不对,老太爷多危险啊?”
她这担心其实不无道理,可祖父心系社稷,不忍任由李贯文为祸朝纲,怎么也要去监督他,谁劝都不肯听。
谢铎只能增强他身边的守卫,除了增派暗卫跟着,每天也亲自过去与他交谈,互通消息,以提前商量对策,并要求他老人家,再忙也要在晚膳之前回来。
今日是宫中以款待大漠各部使臣为由设宴,祖父走不开,也特意差人回来了。
眼下入了夜,还没有回来,确实也该过去看看。
“老太爷操心了一辈子,他闲不住。”清清了句两人都知道的话,也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想让祖父告老还乡,和祖母一起去流光寺,这样她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老太爷不肯,在国之危难时离开,只会受人唾骂,他拼了一辈子,甚至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想临了却落个晚节不保。
“都这个年纪了,有什么好怕的?”老太爷这话的时候都乐呵呵的。
辈们便不再多言,劝不动,不如由着他开心。
谢铎自己不喜欢被人干涉,也不想干涉别人,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他也不会借着关心的名义去要求对方。
“李照近日在做什么?”清清问。
铁锤便如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这几日都照常在府里做杂事,没出去也没和其他人来往。”
让他跟上山他不肯,应当是有其他主意了。
“不太对劲。”清清拧眉道,“他每日大约什么时候吹灯?”
铁锤陡然紧张了起来,道:“现在就吹了。”
“去看看。”清清瞌睡都吓没了,“若他在房中,你就当没事发生,若他人不在,赶紧知会各房,随时准备离开。”
“啊?”铁锤愣了愣,“为、为什么?”
清清从床上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快去。”
不等铁锤出门,就听到了有人在门外急急地喊:“夫人,统领呢?”
听声音,是廉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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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诚被谢铎留在宫里当值,已好些日子没来了,深夜造访,还这么着急,一定是出了大事!
“不用了,”清清突然冷静了下来,抚着即将临盆的肚子,“通知下去,什么都不要带,叫众人赶紧走。”
铁锤也意识到出事了,却没有请请那么冷静,声音不自觉带上了颤意:“这大半夜的,外面马上就宵禁了,咱们咱们去哪啊?”
清清边穿衣服,边思索。
片刻后,下了决定:“去龙腾寺,快!”
廉诚还在外面等,铁锤一打开门,廉诚便拱行礼,同时语速极快地道:“宫中设宴款待大漠各部,宴会之上,李贯文针对杀马案向各部提出道歉,并、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
“——还、罪魁祸首是谢府的一名仆役,要求太傅大人给个法,同时,派了精锐队过来抓人!
“属下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请统领和夫人尽快撤离,属下定竭尽所能,护卫统领、夫人周全!”
这个李照!
一天不看着他就捅篓子。
“知道了。”如此关键的时刻,清清仍能保持镇定,“夫君接祖父去了,你去通知他。”
廉诚猛地抬头:“夫人,您打算怎么办?”
“夫君不能走,他若走了,便是坐实了这项罪名,祖父会被当场处决,谢家也将无翻身之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切,清清太了解了。
清清低头,看着临盆在即的肚子,“我暂去龙腾寺避难,铁锤和孙圆圆会护我周全的,不用担心。”
廉诚咬牙。
可眼下也只能这样做。
“夫人!”廉诚跪下给清清磕了个头,“夫人保重!”
千言万语,在燃眉之急面前,尽数裹藏进了这深沉地一跪。
廉诚心疼地望向铁锤得背影,默默攥紧了拳头,强忍住上前拥抱她的冲动,纵身一跃,离开去与谢铎会合。
白檀和孙圆圆都还没睡。
青樱离开以后,孙圆圆这个话痨就缠上了白檀,每天叽叽喳喳个不停。
想着清清的孩子即将出世,自己的一切又都是清清给的,送什么都不合适,比如送心意,就打算缝制几件衣服。
铁锤找来的时候,白檀还在做针线,孙圆圆在旁边打瞌睡,一听官服要来抓人,差点儿弹起来,第一时间去找清清。
是最好什么都别带,可白檀想了想,还是把缝好的被子和肚兜带上了。
其他各房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紧急套了三辆马车,要争取趁宵禁之前出城。
幸好早前让祖母和大部分的人离开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照呢?”清清掀开车帘,拧眉问。
铁锤都快急死了:“没在房里。”
来不及了,可绝不能让他落在皇宫的人里,无论是李贯文,还是永宁郡主,都不可能饶了他!
“找。”清清道。
她行动不便,只能寄托在铁锤身上,抓着她的,郑重而严肃地,“找不到他,我们即使离开,也没有意义,懂吗?”
铁锤坚定地点头:“夫人先行一步,我定然把他带回来。”
“要不我去找吧。”孙圆圆拦住铁锤,“我消息比你灵通,脚程也比你快,你、你留下来照顾夫人。”
铁锤能打,而且对夫人更加熟悉,这个节骨眼儿上,她绝不能离开。
“也好。”清清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让孙圆圆务必心。
事关重大,孙圆圆也意识到危险,深深地看了清清一眼,放心不下地告别:“夫人放心,我一定把他带来见你,夫人也千万心。”
完,翻身上了屋顶,观察着蛰伏在夜色中的京城。
不远处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
孙圆圆拧眉看过去,瞬间,呼吸被扼紧了——只见数里外的长街上,密密麻麻尽是身着黑甲的御林军,足有数千人,将本就繁华的街道衬得无比拥挤。
数量之多,足以将谢府围得水泄不通!
——抓人调查是假,围堵剿杀才是真!
“快走!”孙圆圆低喝一声,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听到孙圆圆焦急的声音,身怀武艺的护院腕一扬,甩开马鞭,三两马车争先恐后,驶进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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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铎早已发觉了不对劲,有人鬼鬼祟祟跟了他一路,他在一个暗巷将人拦住,虚空里便窜出来几名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
杀这些人花了些功夫,谢铎嫌恶地拿帕擦干净上的血,随捞起扎在墙上的长枪,回了谢府。
李照做的事情他知道,他默许了,只是没想到李贯文这么孬,对着大漠各部连句硬气话都不敢。
甚至,还让永宁郡主一个女流之辈压了一头。
半路遇上了廉诚,得知了李贯文的行动和清清去了龙腾寺的消息,谢铎的眼神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原以为他只是孬,现在却发现,他还很怂,被永宁郡主拿捏得死死的。
“你去龙腾寺。”谢铎,“我杀了李九以后去接她回家。”
累得跟狗一样的廉诚:“”
这两口子怎么回事?都把他往外推,他功夫有这么差?差到担心他拖后腿的地步吗?
“还有事?”谢铎反问他。
“没、没了,属下这就去。”廉诚匆忙往城门处赶。
谢府人去楼空,却仍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屋顶上站了一整排弓箭。
谢铎持长枪,如入无人之境。
御林军都怕他,根本不敢拦,所过之处众人都往两边退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永宁郡主亲自带了人过来,此时背着站正正厅,望着厅中一人多高的偃月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来了?”永宁郡主语气平静,带了几分玩味,“我派了人去追清清,这会儿该到城门口了。”
谢铎冷淡地:“那速战速决,我好去接她。”
永宁郡主像听了笑话似的,大笑起来:“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目光怀念地落在偃月刀上面,感慨道:“这把巾帼,还是我送给她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这么有本事,可把我害惨了。”
谢铎拧眉望着她,似乎懒得听她话。
腕一翻,提枪朝她刺去。
永宁郡主单抽出巾帼偃月刀,横劈向谢铎,兵刃相接,金石碰撞之声刺耳,威力更是雷霆万钧,镇的人虎口发麻。
两人对了几招,永宁郡主根本打不过他,全凭蛮力挥刀自保,很快就败下阵来,被谢铎踹的撞上墙壁,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偃月刀落在地上,将地板砸出了个深深的坑。
“你不该亲自带队过来。”谢铎讽刺地,“怎么,急着还债?”
永宁郡主仇恨地望着他:“你不能杀我!且不外面这么多黑甲军,就当今天下!我已向众文武提出假玉玺之事,李照死了,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杀了我,文武百官不会饶过你”
没完,就让谢铎一枪捅了心窝。
“哪来那么多废话。”嫌恶地丢开长枪,谢铎看着鞋尖上的血点子,紧紧拧眉,“啧。”
永宁郡主筹谋一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谢铎竟然真的敢杀她。
她这次过来,明明是想来谈条件的!
话都没让她,就这么把她杀了!
冰冷的利刃刺入皮肤的瞬间,她脑内闪过无数的念头,可是,却没有时间把它们出来了。
她顿时无比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明来意,更不该算计他们夫妻二人。
长久以来,她自以为算无遗策,却忘了谢铎根本就是个疯子。
如果能重来
往日中中,跑马灯般在她面前闪过,幼年的冷落,战争的残酷,失去臂的痛苦折磨却都远远比不上谢铎那句充满嫌恶的“啧”更让人难过。
她想要大喊、大哭,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的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呼吸渐渐微弱,耳边发出耳鸣,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恍惚间,她看到幼年时的自己,在夏日午后的酒馆雅间,捧一牙冰西瓜,却忘了吃,只如饥似渴地盯着面前摊开的一卷陈旧竹简。
“厉害吧?我从父亲书房里偷出来的,‘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少女炫耀似的着,是时候的江金玉。
自己入迷一般,点了点头。
“厉害。”自己,“可惜只有半卷。”
完,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
十来岁的江金玉大人似的撑着下巴看她,旁边坐着稚气未脱的清清,安静乖巧地玩一把木刀,胖乎乎的脸上满是认真,低垂的睫毛黑如鸦羽,衬得娃娃粉雕玉琢的可爱。
“另外半卷被我哥哥拿去看了。”江金玉,“半个月后我们还在这里见面,我拿给你看呀。”
自己的心里当时升腾起难以言喻的喜悦,那个时候,她在心底发誓,要和江金玉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惜,可惜啊。
永宁郡主下巴颤抖着,脸上终于露出了痛苦而脆弱的表情。
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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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也没有想到谢铎会这么简单粗暴地把永宁郡主给杀了!
他们原本还想着要在永宁郡主和李贯文之间站队,没想到这疯子直接把人给捅了。
那、那接下来怎么办?
难道谢统领是向着李贯文的?那为什么要主动请辞、避而不见?
付统领特意交代了借解决掉他,若他是李贯文用来掩人耳目的计策,两人看似不合实则来往甚密,杀了谢统领,不就等于和宫里作对吗?
怎么办呢?!
不管了!反正郡主也死了,无人下令,就算受罚也是比自己官职大的来挨,落不到自己头上。
正犹豫着,就看谢铎大喇喇从正厅走了出来,眼神凛冽地扫过屋顶上的弓箭们,语气森冷,如地狱修罗。
“踩坏了我一片瓦,要你们命来赔。”
众人:“”
他本就是声名在外的活阎罗,又刚刚杀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永宁郡主,他这样的话,谁也不可能怀疑,也不敢怀疑,当即蹑蹑脚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真的踩坏了瓦片,要以命相抵。
谢铎独自一人,从密密麻麻的黑甲军中走出来,甚至嫌恶地吩咐领头的:“收拾干净,送她回她该去的地方。”
一开始没人敢应声,谢铎拧着眉看了眼领头的人,没见过,应该是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新提拔的,穿着骁骑将军的装束,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大的官儿。
谢铎直接抽开身边人的刀,一刀就把这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随抓了个兵出来,将骁骑将军的头盔从地上的头颅上拔下来,盖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兵只觉得脑袋一凉,用力闭上了眼睛,浑身都不自觉打摆子,头盔上面全是血,血腥味扑鼻,尤带着残留的温度,让他差点儿绷不住尿了。
“你来顶他的位置。”谢铎将刀送回刀鞘,鹰隼般的视线注视着那人,“我方才的话,听清了吗?”
兵如芒在背,哆哆嗦嗦地开口:“听、听清了。永宁郡主薨噬,凤体当送入皇宫,请圣上主持”
“嗯。”谢铎反拍拍他的脸,“挺上道。”
完,抢了匹马,向着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没有心情判断永宁郡主的意思,也不在乎她看似随意的语气之下到底是什么命令,他只有一个念头,接清清回家,让清清别害怕。
谢府的马车速度很快,守卫军与谢铎有些交情,之前在凌霜的事情上就帮过他们,这次更是二话不,直接放了行。
天下大乱,即便不合规矩,也没人有精力找他算账。
本以为出了城就好,谁知,很快就有一队人马追了上来!他们骑着马,比马车快,且穿着标志性的黑甲,守城军根本不敢拦他们,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这些人显然不是抓人这么简单,见了她们,当即怪叫起来,策马扬鞭,加快速度,踹翻了最后一辆马车。
马车上是仆役和丫鬟,很快惨叫声响起,车上的人都没能幸免。
铁锤掀开车帘去看,震惊道:“姐,是胡人!”
胡人?那就和永宁郡主脱不开干系。
清清唇色发白,额上沁出冷汗。
“再快点。”清清声音低沉,“进了龙腾寺,自有办法招呼他们。”
当初修建的时候,清清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专门留了个暗道,且龙腾寺前面布下了许多陷阱。
因为龙腾寺在山上,且都是茶树,极具迷惑性。
这些人来势汹汹,若被追上,定然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再快些,姐的肚子
铁锤正要问清清,就发现了她不同寻常的脸色,当即大惊:“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别嚷。”清清一扶着马车,一抚着肚子,咬牙道,“我肚子疼。”
铁锤一下子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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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婆,产婆!”铁锤又掀开车帘往外看,急得眼泪直接掉了下来,自己却都不知道。
白檀也双合十,嘴里念叨着佛祖保佑。
产婆在后面一辆马车上面,已吓得大声哭叫起来。
铁锤恨不得把她们换到这辆车上来。
“坐下。”清清忍着疼,回忆着之前产婆和她的,调整呼吸的节奏,“再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铁锤无法,只得抢过车夫的鞭子,在提高速度的情况下,极力避免颠簸。
饶是如此,车里的人也仍然剧烈地晃动。
白檀已是泣不成声,无比担心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死死抱住清清,帮她稳住清清,并安慰她马上就到了。
只要到山脚下,就可以利用茶园的关躲避他们了。
第二辆马车也被那些人追上,利刃劈开木头的声音传来,犹如催命的魔咒。
铁锤咬紧牙,脸上闪过绝狠,用力一甩马鞭,催促着马车飞快略过。
然而,马车再快,也敌不过战马。
就在几人离茶园还差几步之遥的时候,身着黑甲的胡人,兴奋地嚎叫着,嚣张地紧追了上来。
马车停下。
铁锤深吸一口气,丢下缰绳,抓起旁边的宽剑。
车夫早就被颠懵了,马车停下来,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带姐进园。”铁锤沉声着,用剑柄敲了敲马车的窗户,“姐,下车了。”
追赶的人马见马车停下,竟也在几步外停了下来,逗弄似的,嘻嘻哈哈。
白檀扶着清清出了马车,车夫赶紧将她背起来,往龙腾寺走。
三人进了茶园,白檀猛地回头,颤声道:“铁锤,一起走啊。”
铁锤没理她,“唰”地拔开宽剑,一个人绕到马车后面,身形挺拔,眼神坚毅,剑尖直指装备精良的一群人。
“铁锤!”白檀目眦欲裂,声嘶力竭,“你干什么?你回来。”
清清被车夫背着往山上去,疼得眼前阵阵发白,她听到了白檀的声音,艰难地偏头往铁锤看去。
月华如水,茂密的低矮茶林前,瘦弱的少女持宽剑,身后是简陋的马车,一人一车切断了上山的路,而在她的对面,是千军万马。
“铁锤”清清痛苦地拧眉,喊她的名字。
可铁锤只听得到风声、心跳声以及这些不怀好意的胡人嘲弄的嗤笑声。
“腌臜蛮人,无能鼠辈。”铁锤凛然一笑,语气充满着凌驾万物,蔑视众生的傲气,“活腻了,老子亲送你们上路。”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似乎觉得瘦弱的姑娘格外不堪一击,拿着把剑吓唬人罢了。
“行了姑娘,看在你还算忠心的份儿上,给你留个全尸。”领头的人不甚在意地朝身后的属下们一挥。
当即有两人驱马从人群中缓缓踱步出来,举刀朝铁锤冲了过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