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玉树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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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衡从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倦怠中醒来, 发现身边没人, 却看到了落地窗前极目远眺的单薄背影。

    楼衡对玉树的第一印象,是一个被阻隔在白家门外哭泣的六岁孩童。

    瘦,脆弱, 白得有点透明的肤色, 还有如他母亲玉蔻一般的柔弱。

    是一株缠绕枝干,需要依附他人而生的菟丝花。

    第二面是在他的上班路上。

    疯狂堵车的街道,刺耳的鸣笛噪音, 还有耳麦里来自家人的催婚。

    他只想按喇叭宣泄这该死的郁闷。

    他家老太太不好好养老享福,还答应了她侄女的拜托,让他去照顾人。

    他能照顾什么人, 一个所谓的工作狂, 能把自己顾好了,不得胃病就不错了。

    他工作狂也确实没错,活了三十年依旧没有成家的算,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不过他乐意。

    结婚有什么意思,麻烦,还不如处理他公司的业务来得简单。

    平时他就自力更生, 偶尔挑个合眼缘的女人上床, 日子也就这样过了。

    虽然经常性要被某个沈姓人士嘲笑是发.春的种马, 发.情期到了就出去猎艳。

    但他大好的年华,过不来沈某人禁欲的和尚生活也是实话,属实没什么好比较的。

    就是在这个他烦躁地要破窗而出的时候, 他一转头,看到了他车边经过的玉树。

    他早忘记了那个六岁孩童,但这人给他一种相熟的感觉。

    举着手机话慢条斯理,声音特别温柔,身上没有都市人常见的浮躁感,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他那种特殊的沉静气质依旧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他竖耳听了一下手机里的交谈,立刻联想到他即将要当保姆照顾的人。

    忧郁清俊,皮肤依旧白得透明,触目可见的细白滑腻,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颇有书卷气。

    像一株戈壁滩上的白杨,迎风摇曳。

    他对玉树的印象,现在仍然是削瘦,柔弱,毫无攻击性,因为玉树那女人般盈盈一握的劲瘦腰肢,忧郁的清秀面孔。

    但给他的感觉却不同了。

    他再次见到玉树的第一感觉却是,烦闷的躁动。

    他有着精准到吓人的直觉,这个人对他来,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但他迅速压制了,他不会凭感觉行事。

    他依旧理智地对待玉树,至少明面上不会让人看出,他对玉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可他也清楚记得,得到玉树的时间是在刚过玉树的成年礼不久,他迫不及待地把人带到床上,气血上涌,急不可耐的像个毛头子。

    要他以前的性.关系也不少,从没这样毛毛躁躁过。

    他下意识把这个原因归咎于,他以前的床伴都是女人,这是头一回和男人上床。

    事实证明,他这次的尝鲜是正确的,没有谁能比玉树给予他的征服感和满足感要强。

    换了其他人,乃至男人都不行。

    这已经不是性别的原因了,而是只能对方,独一无二。

    他清楚地知道,玉树有着不符合外表的坚韧。

    潜藏在玉树柔弱外表下的倔强,隐忍的无声生理性落泪,他可以用一千种方法毁灭他的意志,但就是征服不了玉树。

    无论床上如何被他欺负惨了,玉树可以咬唇泄出痛苦的呻.吟,眼角发红,但就是没有纵情的尖叫,哀声求饶,甚至回应他动.情的呼唤也没有。

    在见过会所那些男孩放.荡的浪.叫,他愈发明确这一点,在玉树身上有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楼衡盯着落地窗前的人,那截堪堪容他一握,仿佛可以轻易被折断的腰肢,一步步靠近。

    怎么办,他是手控,可是为什么,比起那双手,他更中意那截腰肢呢。

    他可没听还有腰控这种病症。

    他还没靠近,前面的人转头望他。

    他身材修长,性情冲淡而温和,仪态高雅,举止言谈间可见平和的底气。

    他待谁都温和友好,楼衡从没见过他与别人置气,反衬得他鲁莽粗俗,活像个大老粗。

    他从后面抱住玉树,咬他耳朵:“叫我名字。”

    这是一个信号。

    但是玉树不想接收,夏日炎热,他就不乐意楼衡接近他了。

    今晚给过一次就够了。

    每次上床都因为体格严重不相契合,让玉树伤筋动骨,这让他很烦恼。

    楼衡暗骂这个没良心的,冷的时候就要他,不冷的时候就嫌弃他。

    可他还是舍不得丢开这个没良心的,没办法,他也眷恋玉树身上的温度。

    凉凉的,总能安抚他的燥热。

    即使不干什么,玉树就待在他身边,他也能获得心上的宁静……

    “暑假有安排吗。”男人嘴里叼着一支烟,没点燃,垂眸看身边趴着的人。

    玉树脸埋在臂弯间,轻飘飘抬了眼望人,眼尾一抹殷红。

    无端的,楼衡身下又燥热了。

    “那就和我去国外度假吧,回去记得收拾好东西,过几天就走。”

    没有目的地,没有预告,通知完就离开,一如既往的嚣张作风。

    玉树从床上撑起手臂:“我有安排……”

    “别在这种事情上违逆我。爽快点答应我这次,回来我给你一个奖赏的礼物。”男人回头一,拎了西装外套往肩上一搭,推门径直离去。

    楼总裁习惯了生意场一言堂的局面,就是动不动过亿的项目,看准了都能斩钉截铁拍下,实在不耐烦和人在生活里的事情上磨叽。

    可这是事情吗?

    玉树问自己。

    他慢吞吞理好自己,前轻车熟路,出了套房直接车,回自己真正住的地方,行云流水的行踪。

    今天却有了意外。

    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一个人迎接他。

    “玉树。”鹿鸣冲他张开手臂,“大哥来投奔哥了。”

    “别耍贫嘴,进来吧。”玉树悄悄弯了眼眸,径直从鹿鸣脚边跨过去开门。

    鹿鸣跳起来跟进门,行动间还像高考后的那个少年。

    玉树印象里的鹿鸣,总是懒懒散散的,半睁不睁的眸子眼角下垂。

    今天一看,鹿鸣神采奕奕的,还有终于晒黑了一点。

    不管怎样,鹿鸣总算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行过这么多地方,现在才想起来我这。”玉树的话像是抱怨,可他话音仍然温和。

    “那我现在就把我行过的地方,喝过的酒,还有看到的云,一一都给你听。”鹿鸣一副要跟他彻夜长谈,不眠不休的架势。

    “那么,有遇到个正当好年华的人吗。”他接了鹿鸣话问。

    “嗯……”鹿鸣歪头皱眉。

    玉树认真瞧着他,半晌听他果断利落:“没有。”

    玉树松了口气:“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纵使伤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为你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而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

    这句名言,玉树送给了鹿鸣。

    夜间同床共枕,鹿鸣还是像高中时一样,毫无防备地亲亲热热靠过来。

    反倒是他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有点抵触除楼衡之外的温度。

    玉树叹了口气,就到了早上,鹿鸣又要离开了。

    他问鹿鸣为什么还要继续上路,鹿鸣他也不知道,只是习惯了在一个地方待不住。

    “好了,我要去经行下一个地方了。”鹿鸣大手一挥,“不要想念我,也不要回忆我,偶尔抬头看一看,也许有我在布达拉宫为你祈福放的长明灯。”

    “你的地理该重修了,这里可看不到。”玉树无奈,“不要耍贫嘴了,出发吧。”

    “欸,玉树你真不浪漫,这话我跟叶生的时候,他可是很感动的。”

    也许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鹿鸣刚完叶生,叶生就来了。

    玉树刚把鹿鸣送走,转身就看到一个人在他门前转悠,仿佛不确定有没有找对地方似的。

    玉树几乎也不确定,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叶生。

    若非那颗标志性的殷红美人痣,他差点认不出来。

    叶生身上完全不见他以为的,和爱人分手后的憔悴,嗯,白里透红的好气色,还圆润了些。

    眉宇间的怯懦、稚气,都不见了踪影,仿佛洗尽铅华般,由内而外散发坦然的大气,眼神流露出的沉稳的平和,望之令人心安。

    那副天生的观音相貌,也就愈发显出庄严的慈美,神圣不可侵犯。

    只有龇牙冲他笑的招呼方式,还能看出以前的影子。

    假以时日,叶生彻底褪去这层天真的稚气,还不知怎样摄人心魄。

    玉树微微一笑,回以反应,目光落在叶生微挺的腹部。

    叶生毫不犹豫就了,他不是胖了,而是肚子里揣了一个宝宝。

    “很奇怪又惊讶吧,哈哈,哥你脸色再淡定,我也能从你的瞳孔地震中看出来,哈哈!”叶生笑完,用略带懊恼的口吻,“欸,为什么在你面前就毫无压力,跟别人就不出口呢。”

    “我是医学生,医生眼里没有奇怪的病人。”玉树伸手摸了摸叶生的肚子。

    “不定我还可以给你剖腹产。”

    “那得九月份啦,开学的日子。”叶生高兴地,“如果有机会的话,可惜到时候我已经在很远很远,很偏很偏,比我老家还穷的山沟沟里,我要出来见你们就难了。”

    他顺带了自己即将去山区支教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过来见见老朋友的原因。

    他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玉树担忧:“你不是在我们一中实习得好好的?而且你现在这种身体情况,不适合……”

    “没办法,因为别人不是玉树嘛,我没办法忍受着他们的异样眼光生下孩子,只能躲到暗处去啦。”叶生平淡而坦然的语气。

    至于其他某个外界因素,他就不好意思给玉树听了。

    被一个猥.琐老男人觊觎色相,不得不远走他乡以逃躲祸害什么的,实在不好意思出口。

    玉树一时没有联想到当年那个赵霸王的父亲,当下羡慕叶生的勇气。

    当初一力挣脱了那人给他营造的温柔窝,现在又独自承受压力生育孩子,还甘心放弃县城高中的优渥待遇远赴山区奉献。

    那么他呢?

    靠着和上司发展不正当关系得来的庇护,是不是也该改变了?

    ——

    很快到了楼衡定下的去国外的日子。

    这是玉树第一次和他以亲密关系的身份,出现在公开场合,甚至介绍给他的朋友。

    楼衡是个讲究公私分明的人,平时在公司丝毫看不出他和自己的秘书有染,有多余的关系存在。

    公事公办的好品质,他发挥得淋漓尽致,身为领导的霸道专横暴脾气,也会公平地发泄到玉树和其他下属身上。

    到了私下里,又会腻腻歪歪地缠着玉树再来一次。

    虽然是单纯的情.人关系,楼总裁还是会尊重情.人的意向。

    虽然这为数不多的优点,一旦到了床上又会失控,霸道的本性暴露无遗。

    玉树不能自主,只能下了床好声好气和他商量。

    这时候楼衡会谦虚地表示记住了,吸取教训,下次改正,可到了下次,依旧故态复萌。

    玉树心累。

    幸好他的人生已经够心累了,不差他楼衡这一个麻烦。

    私人飞机到了国外某处贵族狩猎场。

    从飞机上跳下来的男人是倒三角的完美身材,体格壮硕,一身发达的腱子肉,胸肌是玉树体感过的精壮。

    很明显,这是个爱好健身的男人,楼衡的健身场所不局限在健身房,他也经常到国外去狩猎,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释放天性,返璞归真。

    他也是因此认识了沈昱。

    某种意义上来,这两人彼此趣味相投,只是楼衡不像沈昱那般以虐杀为乐。

    楼衡是单纯以男人的方式放松,休闲,就像他会和其他人上床,也会想和玉树上床一样,都是没有感情投入的减压方式。

    玉树认真思考过楼衡的思维方式——爱情是忠贞不渝,唯有肉.体可与任何人欢愉。

    玉树也没办法为楼衡、为自己开脱与诠释什么。

    但他的潜意识的选择里,如果没有了楼衡,大概他以后也不会接受任何人了吧。

    反观楼衡是不是这么想,他一点不在意。

    所以当看到猎场旁边的酒店,有女人跑起来,亲昵地想抱住楼衡的手,他揉揉非常淡定。

    他和鹿鸣的淡定都是天生自带的天赋,等闲人休想让他们破功。

    那个女人叫阿萨,晒成麦色的性.感皮肤,五官极具野性美。

    听还是哪个国的公主,和楼衡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但却没有明确的女朋友或是未婚妻身份。

    嗯,听床.伴也不是。

    酒店的其他人也都是和楼衡身份匹配的朋友,有律师、军官、投资人、也有楼衡这样的地产商,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正是所谓的人以群分。

    “宗耀没来?”避开女人的拥抱,楼衡环顾一圈问。

    “他有任务执行,离不开,”一个面容邪气的男人道,“不像我,如此清闲。”

    嗯,还有无所事事的富二代,玉树心里补充。

    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看穿他的了然,目光含笑玩味。

    玉树别过脸,不与他对视,却看到另一个受尽在场人瞩目的男人。

    那是叶生手机里一张加密照片上的人,面孔是极清俊的东方古典美,相对的,也冷。

    他们各自组队出发去猎场,玉树因为没玩过枪械,全无经验,需要接受基本的射击训练,楼衡留下陪着他,二人出发就晚了。

    进去玉树也不习惯狩猎,楼衡指点着他又落后了许多。

    是指点也不对,玉树不想杀生,不是因为怜悯生灵,只是单纯没有开枪的理由而已,楼衡却非要逼他至少出一枪,两人几乎争执起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单独行动的沈昱。

    从麋鹿的碎裂尸体,一片血泊中,清凌凌抬起一张古典的冰冷面孔,眼底是目空一切的漠然。

    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恐惧,促使玉树不禁后退一步。

    他看到了,在这个人眼里,他也是如同麋鹿一般的猎物存在。

    楼衡的大掌贴上他后背,支撑了他动摇。身形,传递了一丝温暖的力量。

    楼衡低笑道:“这家伙越发疯了,我们绕路。”

    沈昱隐藏在平静面孔下的冷血疯狂。

    连楼衡也忌惮不已。

    他半扶着玉树肩膀离开,到了大路就分开。

    不想和玉树继续无意义的争执,干脆分道扬镳,他继续他的狩猎,玉树则从大路返回酒店。

    “可以吗。”一个人回去。

    玉树转身就走,完全不像被这人轻视。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啊,完全被楼衡瞧了。

    所以在床上的时候,他幼稚地不想服输,偏不想如楼衡的意。

    可是在床上期冀获得的平等感算什么呢……

    他是个什么人?

    玉树问自己。

    在楼衡眼里,他是个脆弱、柔弱,需要他保护的家伙。

    在别人眼里呢?

    “你是个勾引男人的下.贱.货色。”一个清脆的女声一字一顿,普通话明显不标准。

    玉树记得,是那个叫阿萨的女人。

    被人这样诋毁,对他来,不是人生第一回。

    但被一个爱慕楼衡的女人用猎.枪指着,倒是破天荒的神奇经历。

    不知道这猎场的枪质量好不好,容不容易走火。

    “你死定了,敢和我抢男人,楼衡是我的!”女人得意而尖锐的笑声猖狂响起,同时又伴随一声冷冷的轻笑。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阿萨姐在国外待久了,忘了这个道理。”

    女人额角冷汗滴滴地流,竟比玉树还紧张。

    她狠狠啐一口,不甘心地收枪放过他。

    虽然并没有对玉树开枪的算,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吓唬他一下。

    可这家伙却没有如她预料中的,被吓得软腿胆颤,简直镇定得过分。

    玉树转过身,看见刚刚绕着走避开的男人。

    竟然是沈昱。

    “狩猎愉快。”沈昱也放下了指着阿萨的猎.枪。

    那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恶劣笑容,黑瞳里的幽然森意,直叫女人畏惧又气不可遏。

    偏又拿沈昱这样身份的人没办法,只得不甘心地气跑了。

    这个面冷心冷的男人,竟会出手相救一个陌生人,真真叫人大开眼界。

    但无论如何,玉树是真心感谢沈昱替他解围的,虽然后者并不稀罕他的感谢,完全没多看他一眼就走了。

    腿脚似乎还有些不便,一深一浅的。

    收回视线,玉树叹气,为今天这一回的遭遇。

    他真搞不懂,楼衡以前的女人也不少,都没听过这个阿萨计较,为什么要在意他一个注定成为不了楼夫人的男人。

    回到酒店,众人已经齐聚在大厅闲聊。玉树没有多言,跟楼衡诉是不可能的。

    幸好那位沈先生也不是个好事的,没有提及猎场的事,方才的多管闲事已经是破天荒了。

    却没想到,那个叫席渊的邪气男人这时候会开口:“方才遇到阿萨跑过来,哭得梨花带雨与我抱怨,是想教训一个人而不得,被我们沈先生阻止了。阿昱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唉,或者,我们沈先生还有这等好心肠,不知道那是怎样大跌眼镜的场面呢。”

    女人霎时白了脸,万万没想到席渊会如此不给她面子。

    沈昱无动于衷般,自若地品着一杯鲜血似的浓稠饮料。

    玉树联系到在猎场的场景,不禁犯恶心想吐,倒是把席渊接下来的话忽略过去了。

    再回神抬头,他看到前面的楼衡猛地站起,对女人:“他的是真的吗,你拿枪对准了玉树。”

    声音好像依旧沉稳冷静,看背影也是如常,可是阿萨为什么脸色难看,辩解的措辞磕磕绊绊的。

    完全没有在猎场用枪指着他时,扬言要杀他的气派。

    玉树看不下去了,这场以他为中心引发的闹剧。

    楼衡却还想把他摘出去,方式却是,大步走过去,捉了女人的脖子提起就去了外面。

    女人几乎是被他拖着走,尖锐地大叫:“你不能这么对我!楼衡!!”

    “是红酒哦。”所有人都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席渊这时候故作好心为沈昱证明道。

    他越是这样,玉树越是怀疑那是什么动物的鲜血。

    不期然和他对上视线,玉树明白了,这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反观旁边的古典男人,虽然面无表情,确实比他顺眼多了,从始至终没有搭理他们这帮无聊的人,冷漠疏离到极致。

    第二天的猎场,玉树依旧是酱油的,楼衡这回却对他紧跟不舍。

    玉树拿他没办法,就当散步似的乱转悠,变故却在这个时候发生。

    “玉树!!”

    枪响时,玉树却突发奇想,原来除了他鹿鸣与叶生他们,还有人记得他的真名。

    他不叫白礼树,他是玉树!

    “不要话!深呼吸,不要紧张,没有伤到大动脉,我会为你治疗!”玉树发挥了他比平时更甚千百倍的冷静淡定,还有医学生的专业素养。

    楼衡这个不怕死的却还要与他争一回口舌之利:“果然你染血的手指……很性.感。”

    换了别人这时候就得哭笑不得了,玉树脸上却仍然冷淡,瞥他一眼,置若罔闻地继续为他做紧急止血的措施,又脱下衬衫,给他包扎右肩。

    楼衡坐在地上,白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以上,手上是黑色的皮手套,领带松散地系着,一点不慌,反而看着玉树笑。

    他两肩勒的枪肩带可不是装饰性用的,不只勾勒出了他发达的胸肌,关键时刻还为他卡住了一颗子弹。

    直到回到酒店,有专业人士为楼衡取出子弹,玉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贴着墙壁滑落坐地,仿佛他自己死里逃生了一回。

    子弹不是冲他们俩任何人来的,是误伤,楼衡也不是为了救他而受伤。

    但他仍然感激,枪声响起那一刻,楼衡第一时间想着他的安危。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被一个人放在心上,独一无二。

    他半生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归属,除了他。

    狩猎度假的旅途很快结束,楼衡受伤,所有人都没有了猎的闲情逸致。

    玉树陪同楼衡登机回去,面对在场送行人中,唯一一个不在意楼衡伤势的人,他必须开口一次。

    “沈先生有没有想过问题所在呢?”

    飞机梯下的古典男人抬了清冷的眉眼看他。

    “无论是放纵还是克制,都不能解决问题,既然如此,沈先生有没有想过正面治疗。”

    “玉树。”机舱内的楼衡半是呵斥,半是护短的声音。

    沈昱看看他佯装生气的朋友,第一次正视起楼衡身边这个瘦弱的少年人。

    好像是跟某人差不离的年纪,还在读大三啊,也快大四了。

    “下半年确实是大四了。”玉树道,他可以回学校,他的两个朋友呢。

    一个还探索着他漫漫无期的流浪路,一个在偏远山区吃苦独熬。

    ——

    从猎场回来后,楼衡兴致勃勃在准备他所谓的奖赏礼物。

    然而玉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或者,他才没期待过。

    楼衡的礼物啊,想必是他自以为是的对他的好。

    那是楼衡第二次给玉树办的生日宴,不同于上一次的二人庆祝,而是在白家豪宅公开举办的宴会。

    这也是玉树的认亲回归宴。

    完全是楼衡一力促成的,让白家正式公开他的存在,也许还有白礼谦的手笔在其中。

    毕竟没有他这个名义上的大哥同意,他也进不了这个家门。

    同时,更是白家想让玉树用专业换取身份的成果,虽然被玉树阳奉阴违没有实际贯彻,但以后,想必他要用更多的东西去换取白家人的身份。

    那不是玉树想要的结果,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

    “我啊,是个没用的私生子,保护不了母亲也算了,连自己也保护不了。靠着一段连办公室恋情都不算的畸形关系寻求庇护。这种可笑的人生,连自己都接受不了,实在不好意思得到各位的认同,所以……这个认亲宴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白家的人也不想接受我吧,正好,我也没有改姓的算。”

    玉树站在众人中心的台上往下看,所有人是惊愕的又好像是不在意的,端看他这个跳梁丑表演。

    楼衡面容暴怒的,想冲上来,被白礼谦死死拉住,后者的面容也是冷的。

    玉树微微一笑,好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

    “那么,就这样吧,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

    他下来台,来到玉蔻身边。

    柔柔弱弱的女人摇摇欲坠,欲言又止,仍然依偎在白父怀里。

    他径直对白父:“保护母亲是儿子的担当,爱护妻子也是男人的担当,请不要辜负一个女人还对你保留的信任。”

    既然母亲已经不需要他了,他也可以走得毫不留念了。

    有只结实的手臂过来拉扯他,他毫不犹豫甩开……

    步入大四,玉树却请假去了山区,那里连个正规的诊所都没有,他不得已,只能和赤脚医生一起为叶生进行剖腹产。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叶生惊叹:“好帅啊哥。”

    他一边兴致勃勃询问生日会的细节,一边因为扯到腹部的伤口倒嘶凉气。

    不住问他,接下来呢,他们一定很生气吧,被自己原本瞧不起的人拆了台,就像活生生的脸。

    玉树认真回忆那天的场景。

    可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像一场梦一样。

    他随波逐流,他奋力击水,妄想着逆流而上,又被人生的洪流裹挟着直冲而下。

    长夜漫漫,星子闪烁,偏远的大山里有都市没有的繁星夜空,静谧美好。

    睡意朦胧的月色里,他听见叶生吟诵:“虽路途遥远,但已经上路,正在走来,告诉你,它决不会后退,也不会停下。”

    作者有话要:  周二今天份的更新提前~

    注解:

    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纵使伤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为你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而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狄更斯的《双城记》

    “虽路途遥远,但已经上路,正在走来,告诉你,它决不会后退,也不会停下。”——狄更斯的《双城记》

    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沈从文《从文家书》,也是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