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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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势渐, 呼啸的警笛和急促救护车声音, 从一中外的马路划过。

    叶生急匆匆出租屋赶来,和从车上下来的沈昱了个碰面。

    不待沈昱扬眉,叶生先开口:“你去看祈乐天就是。”

    沈昱便径直向高三的教学楼去。

    见到座位上正襟危坐, 面色惶惶然的祈乐天, 沈昱不动声色扫过他湿漉漉的鞋底,联系班主任电话里与他的事,着实没好气掀掀唇角道:“祈乐天, 去跟老师请假。”

    祈乐天乖乖去讲台上跟上课老师请了假,跟出来,讨好般道:“舅, 我刚刚在窗口看到何老师了, 你不过去看看吗?”

    沈昱眼皮都不带掀的:“不必,他能处理。与其操心我的事,不如想想回去怎么解释。”

    祈乐天呃然,他是盼望着他舅能去给何进他们解围的。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没在废弃厂房那被人发现,快到学校了,被一个龟毛老师逮着了。

    细较起来, 还是他拖累何进他们的。

    现在他顶多是个擅自出校的记过, 被请家长, 何进他们已经被那个老师揪到保卫处了。

    叶生今天原本因为感冒请假,在出租屋休息,迷迷糊糊中接到何进班主任的电话, 来到保卫处领人。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高一的老师郝汉也在,正跟何进他们班的班主任对峙呢。

    “郝老师你什么意思,可不能空口白牙诬陷我的学生。”

    郝汉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脸嘴角一抽:“我都在学校外抓到了,还能是诬陷?”

    他转头对何进他们:“你们是自习课替班上同学出去买资料,可那家书店来往学校也不用两个多时吧,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你们去干什么了。”

    何进的班主任被这个不知好歹的郝汉气到了。

    郝汉还火上浇油,又冲学校保安:“你们也听到了刚刚的警笛和救护车声音,厂房那边有人聚众斗殴,性质非常恶劣,已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伤亡情况,这时候这几个学生随便出入校门,斗殴发生时间还刚好和他们回来的时间一致,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现在派出所到处在排查问话,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他们过来一趟。”

    “你敢!”何进的班主任护犊子的暴脾气上来,“郝汉老师,你竟然怀疑我的学生!这可是我们学校重点培养的学生,你知道警察来了对他们,对我们学校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吗!”

    “如果他们没做亏心事,能有什么影响。”

    叶生在外面听得皱眉,抛开他们俩的个人恩怨不提,这个郝汉是负责较真吧,又过于讨人嫌。

    教学工作足够受到校方表扬,可对学生太严苟,落不得一句好,现在又逮着几个即将高考的学生不放,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想的。

    不管郝汉怎样,何进他们出校做什么,叶生无法坐视不理,任郝汉招来警察。

    叶生抬脚进门。

    何进伸手扯扯他的班主任衣袖:“老师,我来吧。”

    何进和其余三人之前穿着的雨衣不翼而飞,身上是正常的校服校裤,门边是各自的雨伞,手里还抱着一沓资料书。

    怎么看他们都是重点班闷头读书的好学生,不像是会出去惹事生非的坏子。

    保卫处的保安们都是这么想的,何进他们出校门时还跟他们过招呼了,就是回来时间晚了丟丟……

    就这一点,被那个郝汉老师死死抓着不放。

    “准确来,我们出去回来所用的时间是一个半时,其中半时是被郝老师您训话。”何进镇定自若道。

    “那又怎样,还有一个时足够你们跑到那地方去架了。”郝汉的语气好像是认定了他们去过厂房,完全给他们定下了罪名。

    何进也没料到他能如此衰,就回来时遇到这个较真而直觉惊人的老师。

    他叹口气:“我们之所以回来这么晚,是因为我回了我舅那一趟,耽误了时间,您可以去学校外面那家书店问问,我带着同学是先去买了资料书,再过去的。”

    郝汉还是不信:“难不成你们几个也跟去了?”

    徐少康他们三点点头。

    郝汉哼一声,讥诮:“接着呢,不会你舅刚好在,还要拉出你舅来作证吧?”

    叶生哎一声,踏进去:“郝老师,太巧了,你怎么知道,上午我身体不舒服,待在外头住的地方。”

    叶生摸摸何进脑袋,悄悄查看他和其他三人身上有没有受伤:“刚好这几个孩子过来,我留了他们烤火,要不然衣服都湿了,怎么回去上课。”

    何进已经这么大的人了,不好意思被摸头,不自在的撇开眼。

    他的班主任感激地朝叶生投去目光。

    叶生跟他认识,点点头致意,接着略带讥讽地对郝汉道:“郝老师,原来你知道何进是我侄子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还讲究一个为人师表呢,怎么能因为我和你的个人恩怨,污蔑学生们的清白。”

    “谁……!”郝汉刚要话,叶生直接断他,对何进他们道:“你们先跟班主任回去上课,有事我担着,要是警察来了,我跟他们去派出所解释。”

    何进点点头:“好,舅,麻烦你了。”

    何进他们的班主任也是不怕事的,早不耐烦跟郝汉磨叽,谢过叶生,领着四个学生大喇喇走了。

    要揪的当事人都没了,郝汉看着一派从容等着跟他辩论的叶生,不甘心地甩袖而去,留下一句:“你们等着派出所的传唤吧!”

    保卫处的人齐齐松了口气,真因为子虚乌有的事闹大了,涉事对象还是重点班的尖子生,对他们学校的影响也不好。

    也就郝汉这个拎不清的,执意要找茬。

    叶生怼走郝汉,心里却不松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郝汉怀疑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

    何进并不是正统意义上的乖学生,好孩子,这点叶生以前就明白。

    那时候何进七岁,叶生十三岁,何进伤了他父亲,母亲因殴流产大出血。

    叶生找到躲起来不见人的何进,要带他上县城找住院的何大姐。

    两人身上都没有一分钱,几十里地,一路走,一路歇,何进这个年纪更的没倒下,叶生先因体力不支和低血糖晕倒。

    何进吓坏了,仿佛看到母亲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幕,当街又找不到求助的人,他也不信别人的好心。

    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救叶生。

    他拐了个街,花了几秒观察街道,这个商店钻进去,了两句话,出来钻进另一个商店,换换措辞如法炮制。

    凭借人畜无害面容和天真无邪的语气,唬得两个商店的老板娘都以为对方在顾客那她的坏话,黑她卖的糖是坏的。

    何进由此从两家那分别得到了一颗糖。

    虽然如此费尽心机,仅得了两颗糖,却不难从中明白何进的做事方式。

    他大概记得,低血糖要吃能摄入大量能量的糖果。

    这份心意是好的,可不该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呈现。

    如果他选择直接跟商店的老板娘明情况,人家未必不愿意帮助他。

    ——

    下午放学,叶生来到何进班上,领着他回出租屋。

    经过学校的宣传栏,上面贴着最新的公告,提醒一中学生不得随便外出,惹事生非,以及注意安全,不要和社会混混来往。

    大概的事件陈述是:上午在郊区废弃厂房发生了一起性质非常恶劣的聚众斗殴事件,领头人是技校的赵阳和社会青年黑魁,尚不知两派人起争执的主要原因,但已经有三人重伤,两人致残,其余轻伤者不计。

    阴雨天气,天黑得快,外面乌压压的,出租屋也暗沉沉的。

    叶生开电灯,在客厅其中一把椅子坐下。

    “这里面有你的手笔吗?”

    “有。”

    “有几分?”

    何进站在他对面,没坐下:“是我一手策划的。”

    叶生闭闭眼,果不其然,何进会参与进去,也是站在幕后运筹帷幄,直接冲进去拎棍子干,不是他的作风。

    他想问何进“你这样做想过后果吗”,可又想他侄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想不到后果。

    便改口:“那样做的理由呢?为了什么?”

    何进下午就想好了应对他舅的借口:“舅,你还记得我初三时,班上那个学画画的女生吗。她有一次还跟其他人一起来过我们家。”

    叶生记得,何进初三时他还没去支教,在一中实习。

    他记得那是个挺文静的女生,有个在他们这个地方很容易被人记住的名字,安琪。

    “她学习也不错的,原本能和我、少康、博文方易他们考到重点班,因为学了画画所以分到了特长班。高中这几年虽然渐渐没有什么联系,但我们都知道少康一直暗恋她,原本少康算高考后表白的。”何进话一向平淡无趣,没什么感染力。

    但接下来的话,叶生完全不忍心听了,他知道那个叫安琪的女生前些日子经历了什么。

    那时何进还跑过来,跟他面前松口气,幸好他当年跑得快,没被那个老不死的赵父欺负了去……

    “上午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的厂房那边,因为黑魁侮辱了少康喜欢的女生,少康想亲手报仇,博文和方易被他感染,虽然怕惹事也要帮场子。黑魁这个人,真名不叫这个,只是道上的人都尊称他一声黑魁哥,因为他又黑又壮。底层出身,凭借一双拳头和义气出名气。这个人是道义,不过是集结一帮物以类聚的同伙在县里寻事生非,为非作歹。”

    何进了这么多,都是别人的缘由,叶生脱口而出一句:“就这样?”

    叶生一出口便否定了自己的疑问,少年人的义气和正义感虽然偶尔会显得幼稚,却是难能可贵的。

    他这样问,是在质疑何进的义气和正义感。

    果然见他侄子在灯光下神色落寞了几分。

    叶生心肠便软了:“舅不该这么。”

    “那个孩子,唉。”叶生叹气完,担心他侄子,“以后你行事还是要谨慎,你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策划并不是绝对安全的,这要是他们发现是你在其中的挑唆……”

    最终话题还是回到:“你这样做想过后果吗。”

    何进哑然。

    “稍有不慎,他们两方只要任何一方发现了,你在这次斗殴事件中起的作用,不,很有可能不用调查,回头他们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无处没有你的身影,到时候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叶生越想越怕,脸白了几度。

    何进还以为他舅那样问,是要追责他造成那些人的伤亡后果,没想到这个时候,叶生还能想着他的安慰,着实感动了一把。

    何进一笑:“他们现在顾不上。警察当场逮到他们,虽然有几个溜了,但这个局面也足够让他们自顾不暇了。”

    为了让叶生放心,何进还体贴地讲述了一下自己如何在其中使的文章:“赵阳好面子,黑魁易怒,抓住他们各自的弱点利用起来,不难使他们冲昏头脑,失了理智。他们两方本身也有矛盾,我只要略施计,再引人在他们耳边不时吹耳旁风,更不难加深和激发他们之间的矛盾。”

    “可是你能……”

    “舅,我不会做傻事。耳旁风自然不会由我来吹,像黑魁那边,他的弟朋友多而杂,我认识的人也不少,像蓝东东跟着他做事,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也能在黑魁面前得上两句话,而那两句话,就是我想让黑魁知道的信息。赵阳那边,也是通过别人的口传达我想让他得知的消息,少康和方易都有在技校认识的老乡,我教会他们俩如何不动声色给他们的老乡传递信息,甚至不需要我出面交涉。”

    而如此一环一环设计下去,虽然繁琐,耗费心力,在何进手中却能得到巨大效果,他甚至可以操纵两方人马何时冲突爆发,斗殴地点和时间确定在哪,人数又有多少。

    然后及时通知警察过来,在他们双方斗得两败俱伤时一网尽。

    “也就是,你能保证自己被摘出去吗?”叶生想了想,何进确实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当然。”否则他大费周章,绕了九曲十八弯挑拨赵阳和黑魁那两帮人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自己现在没有实力,他可以豁出去不要命,但他不能牵连到家人。

    叶生私心以为,两残三重伤的结果虽然会让何进心里不好受,可也是那帮人罪有应得的。

    不只那个黑魁品德败坏,恶贯满盈,那个霸王赵阳……联想到赵阳,叶生突然一激。

    少年人的正义感容易促使人冲动行事,但毕竟与己无关,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险,肯定还有内在的激发因素。

    “是因为舅吗。”叶生心翼翼问。他此刻想到一个人,不是赵阳,是他的父亲,赵父道貌岸然,一向有着不为人知的癖好。

    叶生也算在他手下吃过苦头的人。

    “不是。”何进毫不犹豫回答,他知道叶生想的什么,怕他是为了给他报仇,故意下套整赵父的儿子。

    在叶生认真的注视下,何进又补充:“只是一个意外,能牵连到赵阳他们大伤元气算是惊喜,我也没料到和黑魁作对的是赵阳那帮人,只是因为少康求到我面前,我探黑魁那帮人时算进去了。”

    “舅,我没到料事如神的地步。”何家苦笑一下。

    叶生一想,确实,赵阳和黑魁两波人火并,得到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自此县城少了几帮二流子流氓作孽,能消停一会,且还引起了整个县城的重视,决定整顿一下社会上的无业游民。

    不仅如此,因着赵阳这个官.二代参与其中,迅速惊动县公安局出面,这势必会牵连到他身后的靠山,如果县里反应够快,借此还能拔除赵家人这颗毒瘤。

    这都不只一石三鸟的计策了!

    如此谋划,单靠何进一个十七岁的学生,叶生想想,何进确实不至于逆天到这种地步,能面面俱到算到如此多的层面。

    况且何进都到这份上了,心软的叶生没有不信他的理由:“回去后和你那几个同学老实待在学校里,我和你的班主任还有庄校长都会护着你们,派出所那边如果传唤问话,我也会继续出面交涉,别担心。”

    何进道谢:“谢谢舅帮我圆场,那我回去了。”

    上午那会要是没有叶生及时赶到,还不一定能这么轻松发掉那个郝汉老师。

    “嗯,天黑,心路。”何进走后,叶生畅想了一下赵父落马,县里没有赵家人为非作歹的美好未来,心情十分之欢快。

    不过也只是想想,赵家人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趾高气扬,气焰嚣张,在外面的行事做风不有多谨慎,至少明面上上头揪不到大错。

    这也是为什么赵父那一届领导班子,这么多人都被撸了下来,就他一颗老鼠屎还没被挑出来。

    ——

    再何进,走出出租屋,神色忽然一松,手心捏了一把汗。

    何进也没想过能瞒住他舅,他策划了两派让斗殴的事情,但有些事的出发点,他仍然不能着他舅的旗号。

    他舅的心性纯善,不比他。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仍然算欺骗了叶生。

    他确实是个天生的撒谎高手,想骗住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也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但到底叶生是他自亲近而又尊敬的人,还是在别人甚至他母亲都不愿意相信他为人的时候,一直对他保持信任的人。

    何进感觉自己是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但是没关系,就像总有人行走在黑暗里,善意的谎言也是必不可少的。

    何进心性一贯好,从不认为他的撒谎和挑唆有罪,他从到大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

    这会子会难受,也是因为特地的对象。

    而现在除了叶生,还添了一个人。

    何进想到那个傻白甜的少爷就头疼,不断叹气。

    这局他利用了很多人,层层交织,环环相扣,而牵扯进去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利益关系,落得今天这个受伤被捕的结果不冤。

    唯独祈乐天,他是与这场局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可是何进还是利用了他,从何进看到他和赵阳他们在一起的那刻。

    他潜移默化传达了一些事情给祈乐天听,通过祈乐天之口让赵阳那帮人知道。

    祈乐天还傻乎乎的,什么都没发觉。

    何进撑着楼梯墙壁,深呼口气。

    他不能泄气,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黑魁可恶,顶着道貌岸然皮子的赵家人更恶心,偷奸耍滑,无恶不作。

    赵阳的县领导父亲竟然觊觎他舅。

    三年前他得知这件事就大为光火,可已经迟了,家里人为了让他安心备考,中考后才让他知道。

    那时叶生为了躲避赵父的骚.扰,也为了不牵连到家里人,不得不选择外派支教。

    何进当时一瞬间想过很多手段,如何反抗赵家人的压、解救他舅于火海、报复赵父那种杂碎,可囿于他当时的能力,无一可行。

    他那时想,他竟然再度体会到了时候无法保护母亲的绝望。

    他的愤怒,感受到被冒犯的痛苦,只能死死压制于心。

    否则他舅远在他乡会不放心,他妈深知他的秉性,那时候也天天看着他,生怕他像时候一样会想不开,为了家人做出两败俱伤的事。

    时过境迁,县里领.导班.子整改,赵父碍于时势,有所收敛,不敢他舅的主意了。

    他舅三年后也平安无事回来了,还带回了两个可爱的侄子,所有的事仿佛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压,没有欺凌。

    只有何进时刻没有忘记那份赵家人加诸于身的耻.辱,他蛰伏到如今,看准时机就出手。

    就像他七岁能为了保护母亲弑父一样,为了保护叶生,他也能无所不用其极。

    咚咚,楼梯下有人暗号似的偷偷摸摸叫:“进哥?进哥?”

    何进收敛神色,低头往下一看,是满脸淤青,鼻青脸肿的蓝东东,和他的两个要好兄弟。

    何进走下楼,带蓝东东到旁边的巷子里话,其他人在巷口望风。

    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惊讶道:“怎么伤得这么严重?你们不是跟着黑魁哥去教训人吗。”

    “唉,进哥,别提了,对方也有准备,咱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来,最后还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条子追得乱窜,我现在都不知道躲哪去了,城里到处都在查人。艹,肯定是霸王他们报的警,干不过我们就使阴招!”

    何进拍拍他肩膀:“如此也没办法,你们还是躲躲风头,日后卷土重来报仇也不迟。这样吧,我认识一个开运输车的大哥,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让他带你们去外省避避。不过好了,只能加上你这两个兄弟,不能多带。”

    蓝东东一脸感激涕零:“患难见真情,进哥,我就知道你最够义气!”

    何进做个禁声的手势,食指比唇。

    蓝东东立马听话地捂嘴,含糊着:“进哥,还有件事,我想让你知道,也让你高兴高兴,嘿嘿,上午混战时,我趁机把赵阳的第三条腿废了。”

    何进瞳孔渐渐放大。

    蓝东东看到他的惊讶,但是:“进哥你怎么不高兴?”

    “我想我这时候的心情不应该是高兴,而是感动。”昏暗的巷子里,何进眸光亮得惊人。

    “谢谢你,东东。”

    面对这样难得有情绪泄露的何进,蓝东东挠头害羞:“进哥你太客气了,你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而且何老师都不嫌弃我,每回来你们家,何老师都这么热情招待我……进哥,虽然我没能力帮你揍他老子,好歹教训了他儿子。”

    “谢谢,已经够了。”蓝东东知道他舅的事,但何进没料到,蓝东东能为他做到这份上,如果赵阳家没倒台,蓝东东要面临的报复可想而知。

    “如果不出我所料,经此一闹,赵家人的好日子不已经到头了,也绝不会好过。”何进沉着的目光让蓝东东相信,他很快就能回来。

    他一直信任着何进,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看待。

    何进这样优秀聪明的人,当初愿意结交他这个朋友,真的让他受宠若惊。

    ———

    何进手里又夹了一根烟,他第一次点燃了它,朦胧的烟雾里,他慢慢走出安静的巷子,抬眼,瞳孔印进了一个人。

    祈乐天站在明亮的街边路灯下,颤着羽睫看他,声:“我舅叫你过去。”

    不知道将巷子里看了多久。

    何进暗藏锋芒的眸子扫过路灯下,看向不远处马路边的迈巴赫,和祈乐天擦肩而过时落下一句话:“你受伤了。”

    祈乐天轻嗯一声,摸摸淤青的手腕,转身,何进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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