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招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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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头领率一群慌张无措的奴隶,沿事先踩过点的径向前疾奔。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就能从那条城防工事留下的突围路线逃离,森那城附近的地形女头领很熟悉,她有信心,只要逃脱包围圈,对方必然追击不成。

    然而下一刻,希望破灭。

    在之前的战场上,基本没有出现骑兵的影子,毕竟不是适合进行攻城战的兵种。

    但论追击,还有什么能比骑兵更有优势?

    此时,骑马佩甲的索兰士兵堵在隐蔽的逃生通路前,黑压压的一片,沉默肃立,仿佛守在地穴外等待野兔钻出的猎犬。

    艾琉伊尔是这些骑兵的统帅和先锋。

    她持长剑,向前平举,金眸映出头顶的日轮辉光。

    简洁的单字指令——

    “杀。”

    两方骤然战在一起,于平乱军而言是这场战役的收尾,于反叛者却是无可逃避、拼死一战。

    女头领目标明确地举刀冲向王女,心想,既然败亡的结局已定,至少要在死前带走一个贵族垫背!

    剑刃对上刀锋,发出金属撞击的锵然清响,仅仅过了两招,女头领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又一次架住凌厉的剑击,她被那难以对抗的力道逼得后退一步,脚跟微陷入地面,拖出沉重的印痕。

    女头领咬着牙问:“你是谁?”

    “艾琉伊尔。”

    这个名字几乎是一瞬间,女头领联想到了传闻中镇守底格比亚城的王女,战况容不得她想更多,只能全力对抗,依然逐渐显露出颓败的迹象。

    终于,女头领中的刀被劈得脱飞出,失去武器,她已经输了。

    输了啊——

    环顾四周,战局可以是一面倒,跟随她起义的同伴有的不支倒地,有的眼看逃脱无望竟然下跪求饶;更远处,攻城军已经占领了城墙,正要源源不断地赶来协助,尽管那些骑兵并不需要。

    女头领冷笑一声,梗着脖子等待剑锋砍下。

    要杀就杀,她决不求饶半句!

    艾琉伊尔却收剑入鞘,神情没什么波澜,正当女头领疑惑看去,想着这人是不是要来个长篇大论劝降的时候,剑鞘毫不留情地拍下。

    女头领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这一击拍得昏死过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原来这王女想活捉啊,亏了,刚才真应该先自己撞剑上自尽,免得后续遭罪

    一阵风从身旁掠过,裹挟着战场特有的金属与血腥气,艾琉伊尔骑在马上,看向朝这边赶来的步兵。

    战斗到这里就结束了,奴隶投降的投降,被抓的被抓,零星几个还在抵抗的也因为女头领战败而丧失斗志,这一支步兵原本是赶来协助的,现在也只能清扫清扫战场。

    艾琉伊尔将长剑高举向天空,宣告攻城战大胜。

    “胜利属于索兰契亚,属于索兰诸神。”

    这句话可以是打胜仗之后的套话,基本没有将领会落下。

    而王女在此基础上,又加了一句。

    “——属于我侍奉的神灵,河流女神洛荼斯。”

    众人纷纷举起兵刃,高呼各自信仰的神灵之名,以欢呼庆祝胜利。

    在众人情不自禁的欢呼声里,艾琉伊尔对步兵领队吩咐道:“无论是投降的还是被捉的,都关起来,等我之后发落。”

    完,王女策马来到洛荼斯面前,战斗中始终凌厉凛然的眸光和缓下来。

    从前在底格比亚城,面对的敌人是居无定所的萨努尔族,所以,这场战役是艾琉伊尔经历的第一场攻城战,而她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就像年幼时的梦境里,很多次等待神灵阅卷结束的场景一样,王女轻声问:“洛荼斯,我做得怎么样?”

    神灵从来不吝啬夸奖,清冷质感的声音出肯定的语句,听在艾琉伊尔耳中,简直比蜂蜜酒更加甜美醉人。

    洛荼斯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过去数日,她几乎没有放松过防备,就是担忧森那城之战里会有什么古怪的威胁,类似王城的毒香。

    现在两方胜负已分,她们在森那城停留几天,就可以回阿赫特。

    浅浅悬着的忧虑随之放下。

    两人准备进城,艾琉伊尔瞥了眼停在不远处的战车,不着痕迹地微扬眉尾,向洛荼斯伸出。

    心朝上,是邀请的姿势。

    “上来嘛。”王女偏头,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您还是我的老师呢,我骑马,您步行,不定就有人觉得我不尊敬师长。”

    这个理由实在有点牵强,但洛荼斯看着那只,好像什么都没想,就将指尖搭了上去。

    等洛荼斯想起这个举动意味着答应共骑,那只修长的已然收紧,有力而温柔地将她拉上马背。

    背部下意识绷紧,可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打了胜仗的士兵跟随统帅往城内走,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敬意,看不出任何异样。

    渐渐的,洛荼斯唇角轻轻翘了翘。

    这样好像也不错。

    至此,获胜的军队入驻森那城。

    来自王城的一队人马还要在这里停留数天,直到后续事宜安排完毕才能离开,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派人将捷报传回阿赫特。

    骑着一匹快马,传信人哼着调踏上前往王城的路途。还没走出多远,就见一辆马车慢悠悠地从反方向驶来,厚厚的黑色帘子挡住车窗,显出几分阴森。

    传信人与这辆马车擦肩而过,好奇地瞄了一眼。

    大风吹来,掀起车帘的一角,隐约看到一截尖瘦青白的下巴、属于少女的肩颈,还有仿佛是从衣服里长出来的三角形蛇头。

    看花眼了吧,毒蛇是邪恶的生灵象征,怎么可能有人和蛇待在一起?

    传信人没当回事,他不知道,车厢内坐着的少女在以怎样期待到可怖的目光,遥望已经可以看到轮廓的森那城。

    ——————

    城内监牢,女头领闭着眼靠坐在墙角,等待最后的结局。

    自从城破被俘,已经过去了一天。

    女头领本来以为会遭受严刑拷打,甚至做好了找会自尽的准备,奇怪的是,除了按时送餐饭的狱卒,根本没人来看她。

    这年头的叛乱首领就这么没价值吗?

    正自嘲地解闷,牢狱外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两个人。

    一抬头,是那天击败她的王女,还有一名黑发蓝眸的女官,感觉在哪里见过女头领想了想,不就是在战场上吗?立在战车上被王女护着、被她误以为是真正统帅的那位。

    女头领怒翻白眼。

    她想明白了,战场上王女会挡在女官前面,肯定是为了误导他们,自己就这么上当了,奸诈!

    用假人消耗武器的缺德战术肯定也是这王女想的,心脏!

    隔着牢狱的铁窗,艾琉伊尔平淡道:“沙露。”

    “难为高高在上的王女殿下了,竟然还会记奴隶的名字。”

    艾琉伊尔不为所动,背诵记叙文般不带情绪道:“你以前不是奴隶,因为父母欠了富商的债务无法偿还,才被卖给债主,跟他来到森那城。”

    “后来又被卖给另一家商户,因为不服管教被转卖了很多次,最后才被森那城主买下,他想让你成为角斗士。是不是?”

    女头领沙露的前半生被这短短几句话概括,表情称不上好看:“你查到的?”

    “是那些奴隶的。”

    沙露睁大眼:“不可能,我的同伴不会出卖我——”

    艾琉伊尔不予置评,只是继续道:“他们还,你之所以会发起暴动,是因为森那城主逼迫奴隶加快角斗场建造进度,以偷懒该罚为由打死你的朋友,还吩咐你把尸身喂给新到的狮子。”

    沙露不出话,王女能查出前者不奇怪,这里的奴隶或多或少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但像把朋友尸身喂狮子这种细节,只有那几个信任的同伴才知道。

    所以,真的是他们的?

    “他们对你的事情知无不言,自己做了什么却不敢认。”

    艾琉伊尔将一张纸页从牢笼缝隙里递过去,这是城中一名书吏写下的控诉,记录奴隶暴动之后那些发起者都做了什么。

    焚烧建筑、辱骂殴打城主府的普通侍从、向平民收取税金和所谓“保护费用”,他们像是把自己当成了这座城池里新的贵族,比起前一批的苛刻有过之而无不及。

    沙露对这些毫不知情,看着纸页上满笔的愤怒与反感,像被烫到一样松开,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以为,跟随自己起义的都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没想到其中有人只想成为下一个城主。

    “不过,只有投降的奴隶里存在这种情况,那几个被我们活捉的奴隶,直到现在也没有对你不利。”

    “你对我这些,是为什么?”

    终于到正题,艾琉伊尔并不遮掩意图:“我想让你帮我做事。”

    “这么多没用,我是叛乱的发起者,必然会被处死。”更别提给王女做事了。

    “关于这点,我会安排。你只需要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

    沙露不知道王女是否值得信任,但直觉告诉她没问题,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