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八次 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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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次 过

    沉默仿佛将空气都静止下来, 段寒江一动不动地等着林中晖发愣, 可是等了半晌林中晖仿佛得了失语症, 动了几次唇都没有把话出口。

    他提醒道:“想不起来?没关系,我提醒你, 夜风的可可,两个半月前死在平阳宾馆的714房间,她临死前你和她睡在一起,现有印象了?”

    林中晖的视线慌乱地从段寒江的眼中移开, 没有落处地乱瞟,瞟了片刻终于定下来, 盯着他面前的桌面开口,“我想起来了, 是有这回事。”

    段寒江哂笑, “这‘女朋友’太多,容易记不住,是吧?”

    “不,是, 我其实——”

    林中晖一句没清楚到底‘是’,还是‘不是’, 段寒江直接断, 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让钟可开714房间?”

    “我,我听714房间曾经死过人, 感觉挺刺激的!”林中晖没跟上段寒江话题转变的速度,脱口而出。

    段寒江蓦地笑起来, “是挺刺激的,把人带到死神面前,这事一般人都觉得刺激。”

    林中晖顿觉失言,敛起眉头不自觉地往下垂着视线。

    段寒江继续,“再问你个更刺激的事,把人推下楼的感觉如何?”

    “你胡八道!我没有把人推下楼!”林中晖双手捶在桌子,刚垂下的视线激动地瞪向段寒江,但刚对上又立即收回去。

    “你的意思是朱智华自己摔下楼的?”

    林中晖犹豫了一下,点头,“对,他是自己摔下楼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自己摔下去的?”

    “我,他自己情绪激动起来,没收住脚!我没有推他!”

    “所以,你承认朱智华坠楼的时候,你在现场,是吗?”

    林中晖察觉自己又被套了话,一时不愤地狠狠瞪向段寒江,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可是八年前,你的法是朱智华坠楼的时候,你一天都在宾馆和一个叫金丽的人在一起。”段寒江刻意地顿了一下,继续道,“对此,你有什么想解释?”

    林中晖眼中的段寒江仿佛他被蛇咬过之后的井绳,不再轻易接话。

    段寒江倒是不在意地继续,“我帮你解释,是你收买金丽让她替你做伪证,掩饰你杀人的事实,对吧?”

    “不,我没有!让金丽做伪证的不是我!”

    “你只否认了收买金丽做领证的不是你,并不否认你杀人的事实。”

    林中晖防不胜防地又掉了段寒江的陷阱,想直接扑过去咬两口似的怒瞪着眼。

    段寒江不在意地凑近了林中晖,用悄悄话似的声音问:“收买金丽的人,是谁?”

    林中晖心翼翼地对上段寒江的视线,没敢贸然回答。

    “是不是当时办这个案子的警察?”段寒江这个问题已经有诱供的嫌疑,他问完林中晖视线僵住,紧闭着嘴不开口。

    隔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林中晖的回答,段寒江坐回来靠着椅子,仿佛中场休息一般漫不经心地翘起二朗腿。

    他旁边的聂毅坐了坐直,突然开口。

    “朱智华是怎么摔下楼的?”聂毅的问题直截了当。

    林中晖没料到还有中场换人的,警觉地把视线转向聂毅,仍然没有出声。

    聂毅问话风格和段寒江完全不一样,他带着一脸仿佛关心左邻右舍的居委会大妈的真诚,林中晖甚至有种自己面对的是某个洗脑式传销组织的骨干人员。

    聂毅不管林中晖是不是不愿回答,语重心长地直接继续问:“林中晖,朱智华坠楼后你去看过尸体吗?”

    林中晖对这个问题的反应是下意识微摇了下头。

    聂毅继续,“因为你不敢看,可是你还是看见了朱智华坠楼后尸体的样子,越是害怕越是在意,你现在还能想起来朱智华摔在地上的样子吗?是不是很可怕?”

    “我没有!”林中晖意义不明地吼出一句。

    聂毅对林中晖的态度直接无视,接着问:“你没有什么?没有故意把朱智华推下楼?只是个意外?你并没有想杀朱智华?”

    林中晖的胸口明显地上下起伏,他瞪着聂毅,满眼被看穿的震惊。

    “你的黑眼圈很严重,是很久没有睡好了,对吧?你会给你父母寄东西,也是因为你害怕,怕你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过,就结束了,对吧?因为你知道你做 的事终有一天会被查到,你去别的城市‘散心’,也是你知道这一天不远了,对吧?你已经做好了被抓的准备,我没错吧?”

    林中晖仍然盯着聂毅不出声,只是眼中的震惊已经消失,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双手握得发白,骨节像是要突破皮肉出来空气里一游般明显。

    “林中晖,其实你对自己并没有那么有信心,如果你认为警方毫无证据,就不会离开平都市。你很清楚你已经没有退路,不管你不,你都不可能再出去。”

    聂毅仿佛在结案陈词一般,完就停下来,审讯室里陷进一阵诡异的沉默,林中晖手上突出的骨节却缓缓地松下来。

    段寒江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二郎腿,冷不防在桌上拍出一声闷响,在无声的审讯室里突兀又惊人。

    林中晖被吓得一抖,刚对上段寒江的视线,段寒江兀地朝他凑近。

    “林中晖,那个帮你掩盖线索的警察是谁?”段寒江又问了刚才他‘中场休息’前的问题。

    林中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是海哥介绍的,当时负责案子的警察,我不知道叫什么。”

    这个回答已经足够证实他们之前的猜测,段寒江一下靠回椅背上,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片刻后转眼看向了聂毅,什么话也没。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笔录,结束审讯,和聂毅走出审讯室。

    段寒江走在前面,等聂毅把审讯室的门关上,他已经往吸烟区走过去。

    他走到吸烟区的长椅坐下来,背靠落地窗外一澄红的夕阳,望着跟过来的聂毅开口,“我最烦的,就是这种事!”

    聂毅知道段寒江的‘这种事’指的是曾询,他看着落在段寒江肩上的夕阳,鲜艳得如同给他的肩膀上了一层色,只是光芒下落得太快,眨眼视线就追不上了,余晖在天边消失,城市被一片黑暗笼罩下来。

    他坐到段寒江旁边,段寒江掏出烟盒,他道:“寒哥,给我一根。”

    段寒江没话,把烟点好先递给聂毅,自己再点一根,两人并排着一言不发地把烟抽到头,又同时扔掉烟头。

    “走。”段寒江突然站起来。

    聂毅抬头,段寒江立在他面前,他想起周愚过段寒江心里的‘白月光’,想段寒江之所以会对曾询的反应这么大,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陆谨闻。

    他站起来,莫名地了一句,“寒哥,你没错。”

    段寒江莫名地窜起邪火,“错的当然不是我!”如果再加上一句‘错的是世界’他就完美地COS了二次元里最著名的中二台词之一了。

    不过他没有对世界发表看法,他就回去办公室,以最快的速度申请到一份逮捕证。

    拿到逮捕证后,段寒江并没有叫上一大队的人,连杨怡君都没有叫,只是领着聂毅,甚至连枪也没领一把就去了曾询家。

    聂毅今天跟了曾询半天,对曾询家已经熟门熟路,段寒江把车开到曾询家楼下,堵在门口,然后拿出手机给曾询电话。

    段寒江的手机举了半天,快要自动挂断时对方才接起来,曾询慌忙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段队?有什么事吗?”

    段寒江长吸了一口气:“我在你在楼下,收拾一下下来。”

    曾询那头倏然沉默,段寒江也没催他,过了片刻曾询回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跟他们一声。”

    在曾询的声音背后,段寒江听到女孩清脆的声音喊着:“爸爸!快来吃饭了,今天——”

    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了一阵忙音。

    段寒江收起手机,又摸出烟盒,他先点了一根朝聂毅递过去,聂毅没接,他自己抽起来。

    然而,他一连抽了四根烟,曾询还没下来,他倏地把最后一根烟头往车外扔出去,骂了句脏话,“妈的!曾询那混蛋要是敢跑,千万别被老子再抓住!不然要他好看!”

    段寒江着已经推开车门下车,车门关得‘嘭’的一声响,聂毅跟他一起往楼里冲进去,一路直冲到曾询家门口。

    段寒江怒冲冲地敲门,结果来开门的是曾询女儿,女孩一张脸从门缝里露出来。

    “叔叔,你找谁?”

    段寒江惹着脾气沉着嗓音:“我找你爸爸。”

    女孩突然扬起一脸笑容,带着骄傲的语气:“我爸爸出门去抓坏人了!我爸爸是警察,专门抓坏人的。”

    段寒江望着女孩,莫名地想到了陆诀时候,学时的陆诀也总是这副表情对人‘我爸爸是警察’,语气里充满了炫耀。

    他没有硬往门里挤进去,曾询不会让他女儿替他谎话,所以曾询是真的出门了,也就是跑了!

    段寒江僵硬地对女孩扬了下嘴角表示他知道了,然后转身,脸瞬间黑下来,他边走边拿起手机拔回队里。

    “联系交警部门,全城搜捕曾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