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罘蕴花2
孙碧云听见动静出来,便见柳景初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强撑着将身后的女子护在羽翼下,颤巍巍地给了她所有的温柔。
门“哐当”一声合上,柳景初支撑不住,踉跄着歪倒在床边,掩着唇咳了起来。
阿媛急忙顺着他的后背,却瞥见从他掌心里溢出的血。
她慌了神,登时起身:“你等等啊,我去叫人来。”
柳景初压下针扎般的刺痛,伸拽住她。
“不准去,回来。”
那血糊了阿媛一,她下意识回握住他的,蹲**心翼翼地看着他。
血的颜色暗沉,是昨夜郁积在胸腔处的黑血。他喘着气,背后出了层薄汗。
他的冰凉,抓着自己的却温热。她昨夜该是吓坏了,现在躲在自己身旁,轻轻啜泣。
柳景初望着床榻边的黑血发呆,他如此弱,如果连想护之人都护不了,何来勇气拥有?
柳景初忽然怨恨起来,怨恨自己这般无用。
他挣开阿媛的,看也不看她,挣扎着爬到床上去。
阿媛上前帮忙,被他大力拂开。
“出去!”脚下虚浮无力,他扶住床沿,悲凉一笑。
阿媛闷声凑近前,心地扶着他。柳景初忽然厌恶起自己来。
若不是他贪图一时的温暖,她便不会留在柳家受这份罪。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阿媛吸了吸鼻子,不懂他情绪为何转变得这般快。
柳景初咳了几声,捂着钝痛的心口:“我去跟大夫人,你收拾收拾,尽快离开。”
阿媛眼圈发红,嗫嚅道:“可是我们不是成亲了吗?”自家里应了这门亲事起,她便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去了。
眼下柳景初赶她走,阿媛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况且,有他在,柳家也并非不能忍受。
柳景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眼带讥诮地看着她。
“成亲?你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成亲后的男女又该如何?”
他喉咙发痒,心口酸涩得厉害。阿媛愣愣地看着他。
“柳家冲喜的新娘,你不是头一个。真要论起来,你连我的妻子都算不上。”
所以,别傻了,也别用这眼神看着我。
柳景初强迫自己直视着她的眼睛,直到那双眼中被惊慌和眼泪占据。
阿媛吸了吸鼻子:“你得对,我不知道。”
她抹了把眼泪,猛地靠近前来,猝不及防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是这样吗?”她带着壮士扼腕的孤勇看着他,双眼通红。
柳景初目光滞住,冷下来的心出现了裂缝。
阿媛深吸一口气,发着颤捧起他的脸,再度上前。
唇齿相碰间,柳景初闻到了那股让他日夜难安的香气。
房间里弥漫着不敢对视的尴尬,一个缩在床头,一个靠在床尾。两人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地毯,势要将地毯盯出朵花来。
阿媛脸儿红红,脚尖紧张地对在一起,指绞着垂下的纱幔。
柳景初扣着被子上的花纹,心里有股暖熏的风呼呼地吹,直吹得他耳尖发红,脸色发烫。
思绪乱成了一团麻,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正天人交战之际,他忽的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转头看去,那个让他心忽上忽下的兔子,竟没事人一样,靠在床头上睡着了。
阿媛睡得极熟,醒来已是下午。她睡得迷迷瞪瞪,拥着被子坐起来时,有片刻的恍惚。
“醒了?”
她下意识应声:“嗯。”应完,后知后觉觉出不对来。
柳景初坐在一旁,努力自然地出了,默默排练一下午的台词。然后,便紧紧闭上了嘴。
阿媛挠了挠脸,带着些不好意思,掀开被子穿好鞋下来。
“你,你去歇着吧,我给你把床暖热了。”
“”
柳景初刚想张开的嘴,重新闭了回去。
药端上来,柳婆子捧着碗,略过阿媛向前伸出的,递到柳景初跟前。
“先前那副药方子,被别的药性冲了效用。这药啊,是夫人特意请大夫重新配的。少爷趁热喝。”
柳婆子有意无意地提起来。
阿媛想到自己的一碗罘蕴水,害得柳景初卧床,抿了抿嘴,捏着站在一边。
药碗迟迟没人接,柳景初敛下眼皮,恍若未闻,静静地看着中的书。
柳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抬眼轻飘飘扫了眼阿媛。
阿媛忙上前,接过碗来放在柳景初边。
柳婆子自知柳景初不喜搭理她,知趣地走开。她走后,阿媛轻声提醒道:“喝药吧。”
柳景初看了眼熬的浓黑的药汁,闻着热气中的味道,舌尖便泛起苦涩。
他皱了皱眉。
“上次你煮的是什么?再去煮一碗来。”他捏着书,看也不看那碗药。
阿媛可不敢再自作主张给他煮什么罘蕴花了。
“那不是什么好药,我家里穷,所以拿来煮水喝。这是大伯母请的大夫特意配的,肯定好。”
她推着那药碗往前推了推,柳景初不理会。
“那药我喝了二十多年,照例不见好。你煮的那水虽然味道一般,但好在还有点用。”
有用?阿媛睁大眼,不敢相信又有些惊喜。
她绞着指,皱起眉头犹豫道:“可是,罘蕴花跟你喝的药药性相冲欸”
柳景初抬捏着碗沿,将那碗浓黑的药汁,倒入桌上的花盆里。
他放下碗,不去看瞪着大眼一脸呆相的兔子,继续看着里的书。
“还不去?”
罘蕴花煮出的水清苦,比起浓黑涩口的药汁,那点子苦涩也带着清新爽口。
柳景初喝完,嘴里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块山楂饴糖
他抿唇,带着温热的指腹在唇瓣上一触即离。
阿媛拿过碗来,两只眼睛弯弯地看着他,笑容浅却意外地好看。
“好不好吃?”
她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摸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嚼了嚼,一侧的脸颊鼓起。
像将心爱的坚果藏在颊囊里的松鼠。
山楂饴冲去了药的清苦。酸生津,柳景初慢慢地抿,那股酸甜滋味占据整个唇齿间。
她坐在桌前写着字,嘴里无意识地哼着曲儿。笔下的字歪歪扭扭,不像蚯蚓,倒像是春蚕。
她写得正起劲,身后幽幽传来一道声音。
“照你这般练下去,云间的纸都要贵了一番。”
阿媛皱眉盯着笔下的字,乍看也得过去,只是细看之下,确实跟他写给自己的不太一样。
正想着,带着笔被握住,一股清苦而熨帖的药香气从身后包围过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