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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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被抓了现形, 又在连砚的误导之下了许多隐情, 知道自己在掩翠山没有活路可以走, 见连砚要把的供词都写好了要他签字画押还以为连砚是算将他押入官府处置, 顿时又生出了一点点的希望,到底他也是为欧阳陆做事的, 欧阳陆是朝廷的人,必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舍弃了他, 不准还有一丝希望, 便十分的配合。

    连砚也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拿到了石头的证词, 看着手上的红色指印,有些感叹, 她还从没干过审案的活儿, 没想到这么简单,她把京都里那些听过的审案的手法什么威胁恐吓软硬皆施的想了一遍,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

    不禁有些失落。

    将手上的供词收好, 连砚才一把将石头拽出来,开门扔开了在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夏青山, 夏青山朝连砚点了点头, 不顾石头惊讶愕然不甘心的表情, 将人交给手下带走了。

    秦韵站在夏青山身边,看着石头挣扎着嚷嚷,疑惑的看了连砚一眼:“他以为你要带走他?”

    连砚点了点头:“不算吧,他以为我拿了供词会按律法处置他,还等着欧阳陆去救。”

    “没想到, 你根本就没这个想法。”秦韵接道:“混账东西未免也想的太简单了!敢背叛我爹,背叛掩翠山,真当自己还能妥善的离开?想的美!”

    连砚道:“本就是你们山寨里的事,自然也该交给你们自己来处理,我搜集欧阳陆的罪证,虽然他也勉强能算上一个人证,但也不差他一个。”

    言罢,又看着夏青山,虚手把两人往里让了让,落座之后主动给夏青山倒了杯茶:“让夏先生笑话了,我以茶代酒给夏先生赔个罪,万望夏先生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连砚端着茶杯,递到夏青山的眼前,一饮而尽,夏青山笑了笑,接过茶杯也爽快的喝了:“连、将军不必客气,将军做的很对,倒是青山该谢你才对。”

    “夏先生叫我子衿便好,此番是子衿放肆了。”连砚客气的道。

    看着俩人哑谜,秦韵一脸的茫然。下意识的看向连砚,寻求着答案,一旁端着茶杯的夏青山见秦韵这模样,有些欣慰,大当家当日的决定果然不错,这个连砚确实是值得信赖的人。

    见秦韵还是一脸的茫然,连砚忙解释道:”你还记得当日我发现秦大当家药中被下毒之事吗?”

    秦韵点头,又看像夏青山才后知后觉的道:“对不起夏叔叔,我没有告诉你。”

    “没关系。”夏青山颇为欣慰的摸着自己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道:“韵儿做的很对,当时的情况知道的人越少便越安全。”

    “可其实,夏先生跟秦大当家早就知道石头有异心了吧?”连砚继续道:“我审问石头的时候,他告诉我,整个掩翠山都是秦大当家的旧部,那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山中人心涣散之类的法,所谓的叛徒不过只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眼就看出来了,甚至,在石头有异动的时候,夏先生便已经派人去监视他了,韵儿见到那些频繁在厨房出入的叔叔婶婶,想必也是夏先生安排的?可怜他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其实所有的一切,你与秦大当家都看在眼里。我的对不对?”

    夏青山颇为赞许的点头:“不错。石头跟欧阳陆有接触,我跟大当家确实早就知情,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也是想借他给欧阳陆传些假消息罢了。”

    “宝藏之类的消息?”秦韵眨眼问道:“从来没听过有什么宝藏之类的消息?所以石头的事儿,夏叔叔早就知道了?还有关姐,也是他传出去的?”

    “关姐的事,是意外。”夏青山叹了口气:“当日人死在山上,我本想借石头之手引出真凶,只是没想到真凶竟然会是欧阳陆!”

    “那秦大当家应该也没有中毒了?”连砚不解的问道:“可我见他脸色一日比一日差,不似装出来的。”如果,石头的事,秦大当家早就知情,那又是为何?”

    “不是的。”夏青山叹了口气:“是我们大意了,并没有料想到他会有胆子下毒,他也没那个胆子,谁料欧阳陆等不及会着急下手,以至于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当家早年受过伤,一直未愈,此番更是雪上加霜,才会缠绵病榻,也正是因此,才需要子衿你的助手。”

    秦韵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山寨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想必也是为了迷惑欧阳陆才故意放出来的,只是心里的疑惑却更重了。

    她起身,看着夏青山,一字一句的问道:“石头,我不是我爹的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究竟是什么人?我又是谁的女儿,夏叔叔,我希望你不要骗我!如果这个山寨所有人都知道实情,那我也应该知道实情。”

    看着秦韵咄咄逼问的眼神,连砚也望向了夏青山,不只是秦韵,她也想知道答案:“是否与我家有关?那半枚玉佩究竟是什么来路?”

    夏青山有些为难,踌躇了半天才道:“不是我瞒着你们,而是我知道的并不多。不只是我,山寨里的人也都不知道韵儿的身世。”

    “什么意思?”秦韵皱眉:“我、真的不是我爹的女儿!”

    “大当家到沧澜的时候,抱着娃娃大的你,我问过,无人知道这娃娃究竟是来历。”夏青山叹了口气:“大当家孑然一身,离开京都之时却带着一个孩子,众人如何能不猜疑?可猜疑归猜疑,这事儿被大当家一力压下,不许旁人多一句,更不许胡乱非议。从那以后,你便是他的女儿!按理这事儿是被压下了,可总有偶尔不经意间提起的时候,大家伙儿心里的疑惑,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再加上时间长了,也就没了太多的顾忌,山中本就没有外人,口无遮拦的时候也是常有的。”

    “秦大当家便不管吗?”连砚皱着眉头,若按正常的想法,秦简是绝对不会让这种言论再流传出来,可照夏青山的法,除了刚开始的严令不许多言之外,秦简似乎没有别的命令了。

    若要存心瞒着,便该一瞒到底才对,秦简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提醒过大当家,可他似乎并不在意。”夏青山看着秦韵,眼里有不舍闪过:“大当家只叮嘱,在大姐成年之前绝不许教她发现,若是成年以后便随缘。”

    “什么叫随缘?”秦韵气息不接,想弯起嘴角笑一笑可又笑不出来,最后瘪了瘪嘴道:“我去问他!”

    话音才落,秦韵推开门就跑了。连砚在后喊着去追,却被夏青山拉住了:“子衿,大当家早就预见了这一天,让韵儿去,大当家会跟她解释清楚的。”

    “解释什么?”连砚抬眼望着夏青山:“不管韵儿是不是秦大当家的亲女,他们之间的情义不会有丝毫的变化,韵儿她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我,想陪在她身边。”

    完就抛下夏青山追着秦韵就跑出去了。

    秦简因为挂心石头的事一直都勉强撑着精神头,等着夏青山的消息,可等了半天,没等到夏青山却眼睛通红的秦韵给等来了。

    “韵儿这是怎的了?”秦简看着委屈的脸上挂着斑驳泪痕的秦韵,撑着身子,招呼她过来:“别哭,石头的事儿爹都知道了,那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没必要为他伤心。”

    秦简不疑有他,只当秦韵是为石头的事伤心难过,毕竟他们也算是一同长大,是秦韵贫乏的同年人里特殊的存在,只是人心难料,他却背叛了掩翠山。秦简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就怕秦韵会受不了这种背叛,没想到还是受不了。

    听着秦简的话,秦韵压抑了的满腔情绪忽然就失去了控制的能力,扑进秦简怀里失声痛哭。

    秦简见她哭的这么伤心,只得软声安慰,谁知她越安慰,秦韵哭的越厉害,最后几近歇斯底里一般的嘶吼,像个豹子一般,嗓音沙哑,孤独无依。

    连砚守在原本门口,听到里面秦韵的哭声,失手就将门推开了,看着里面秦韵扑在秦简的怀里哭的直抽泣,心口处弥漫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疼,她扶住门框的手下意识的用力,指甲生生折断在门框之上,连砚却是丝毫未觉。

    秦简看着连砚进来,拍了拍秦韵的后背:“快别哭了,你瞧,当心夫子笑话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搂着爹哭?好了好了,不哭了。”

    秦韵抽抽噎噎的抬头,看着秦简好半天才道:“石头跟我,我不是爹的亲生女儿。”

    秦简动作一僵,下意识的看了连砚一眼,连砚皱眉上前,默默的站在秦韵身后,无声的给她支撑。

    “夏叔叔,山上大家都知道,爹只瞒着我。”秦韵抬头脸上挂着未干的泪:“还,十八岁之前,绝不叫我知道,十八岁以后,就随缘。什么叫随缘?爹是不是觉得韵儿长大了,就不需要爹了?”

    秦简没想到秦韵会在这时候知道这件事,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他抚摸着秦韵的头顶,又看了连砚一眼,连砚无视他的眼神,丝毫未动,好像空气一样,但坚定的站在那里。

    秦简觉得喉头有丝丝的甜腥味,想强压下,却愈演愈烈,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秦韵一慌,忙起身去给秦简端水润喉,她才站起来,秦简就将捂着嘴的手放了下来,神色淡定的擦了擦嘴角。

    那掌心的一抹红色没有逃过连砚的眼睛,她一惊,就见秦简朝她摇了摇头,连砚再回头就看秦韵,见她动作匆忙的拎着水壶倒水,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了秦简。

    秦简拿着手绢将血迹擦拭干净,才朝连砚点了下头,眼中是感激的神色,连砚回头看了下秦韵端着水匆忙而来,眼底是一片晦涩。

    那血色暗淡无光,秦简怕是日子不多了。

    “爹,喝水。”秦韵捧着茶杯,眼里是焦急的神色。

    秦简接过茶杯,放在手里,才拉着秦韵的手:“韵儿坐这儿。”

    秦韵低着头,坐在秦简身边,声道:“不管我是不是爹的女儿,我都孝敬爹,你就是我亲爹,爹也不能不要我!谁也不能乱!”声音虽,却透着坚定:“我姓秦,我叫秦韵,我是秦简的女儿!”

    “傻丫头。”秦简叹了声气,看着连砚有些迟疑。

    他设计请连砚上山就是为了将秦韵交托给她,而在那之前,秦韵的身世必然是不能瞒着连砚的,可这事儿又事关重大,甚至干系到秦韵的生命危险,在不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他不想让秦韵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有这样对她才是为安全的算。

    “对不对?你是我爹,谁都无法改变!”秦韵揪着秦简的衣袖:“也不会赶我走!”

    “怎么会,傻丫头。”看着丫头执拗的眼神,秦简有些哽咽:“你叫了我十八年的爹,就是我亲女儿。”

    “嗯!”秦韵抹着脸上的泪,脸上重新露了笑脸:“爹快好起来,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韵儿。”秦简看着秦韵道:“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只是,爹希望你明白,你的亲生父母并非不爱你,只是不得已才将你托付给我的,我受你娘亲所托,将你带到沧澜,抚养你长大。十八岁之前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不能,怕影响你成长,可我也不希望你对亲生父母有误解,他们都视你为珍宝一般,希望呵护你长大,只是没有机会。”

    秦韵看着秦简,咬着嘴唇半天才犹豫的问:“他们都不在人世了对吗?”

    “你娘不在人世了。”秦简神情有些悲苦:“至于你爹,身居高位被仇人所嫉恨,你留在他身边并不安全,你娘为了你的安全,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护你周全。”

    “我能的就这么多了。”秦简神色有些倦怠:“韵儿,你长大了,爹也没有辜负你娘的嘱托。”

    “嗯。”秦韵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其实她的想法很单纯,只要秦简跟她的想法一样就好,他们还是父女,还是最亲近的一家人,她没有被排斥在外,这就足够了。

    一场戏剧化的闹剧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被化解了,连砚看着秦简并不太好的脸色,拍了拍还秦韵的肩膀:“韵儿,都开了,我们回去吧,让大当家的好好休息,养养身体。”

    秦韵听话的起身,扶着连砚的胳膊,算一道离开,就听秦简低声道:“韵儿,你先回去,我跟子衿嘱咐两句话。”

    秦韵停下脚步,似乎不太想走,秦简又补充道:“是欧阳陆的事,我交代子衿两句。”

    “韵儿,你先回去吧。瞧这一脸的花猫样,快回去洗洗,然后好好休息一下。”连砚哄劝道:“本来心里装着事儿,夜里就没睡好,又这么哭一场,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回去歇歇,别让大当家担心。”

    “嗯,照顾好自己。”秦简附和:“你再病了,爹得多心疼,快回去。”

    秦韵犹犹豫豫的还是走了,临走前还多看了连砚两眼,连砚假装没有看见,无视她殷切的目光,狠心的转过了眼睛。

    她能看得出来,秦简留她是另有话,而这个另有话是不想秦韵听到的话,跟秦韵有关的话!

    “子衿,算什么时候下山?”秦简看着门口的阴影还在,朝连砚看了一眼,连砚转头看着阴影知道是秦韵没走,约摸是想偷听,便回道:“如今山寨也没什么事,跟韵儿一声,我会尽快下山,欧阳陆的事不能耽误。”

    “嗯。”秦简点头:“你上次的密室,十有八九是欧阳陆的贼窝。”

    “我已经派人往京都送了信,这次回去不过是周旋欧阳陆,拖延一下时间而已。”看着门口的阴影消失,连砚才直言问道:“秦叔留我,可是另有他事?”

    “子衿,你也看出我的日子不多了。”秦简将那块染血的手帕拿出来,继续道:“如果你不来,我本意是算带着韵儿离开沧澜去找她亲爹的,只是你看,我是去不了了,我想把她托付给你。”

    “韵儿的亲生父亲在京都?”连砚皱眉,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皱紧了眉头,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道:“你到底是谁!”

    “你猜到了,对不对?”秦简虚弱的笑了笑:“她自就怨我让她学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不学如何能行?可惜,还有一本礼仪我还没来得及去教她。”

    连砚握紧了拳头,松开又握紧,盯着秦简的眼睛沉声问道:“你她是,如何证明?”

    “不能证明。”秦简面容平静:“当年为了韵儿的安全,凉妃娘娘毁了她身上公主的烙印,赐死了当日随行一干内侍,随后一把火自刎,只有我带着她逃到了这里。”

    “若你的是真的,秦简,你可知挟持皇家公主是死罪!”连砚目露寒光:“别是你,就是拿你整个掩翠山,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嘉晋帝找了十八年的昭阳公主竟然被藏在一个山匪窝里,怪不得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这事儿可不是随便的!”连砚迟疑了片刻:“陛下找公主找了十八年,为何你现在才?”

    “因为不能!”秦简咳嗽了两声:“这是皇家的秘密,当初带韵儿离宫是凉妃娘娘不得已之下才做的决定,不然她如何忍心将那般大得奶娃娃交给我一个粗人。”

    “什么意思?”连砚不悦的道:“既然要,便个清楚,不清不楚的,要我如何信你?”

    秦简苦笑道:“我将死之人,何必骗你?若不是韵儿的身世,我为何要留你?”

    “这要从凉妃娘娘的身世起。”秦简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吧,故事太长,慢慢。”

    秦简的话,让连砚没有怀疑的道理,他知道的太多了,局外人是不可能会有这么深切的感受,那不是简单的编个故事,就能编出来的,更何况还有所谓的皇家秘密。

    从一开始听昭阳公主失踪这件事开始,连砚就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不然皇帝宠妃出行,怎么可能会轻易劫走就被劫走,身为公主母妃的凉妃娘娘不仅丝毫不担忧公主的下落,反而选择自缢!

    在连砚看来,这是畏罪自杀的表现,可是在嘉晋帝面前却无人敢提,而嘉晋帝对着一切也恍若未觉一般,只有公主下落不明。

    “凉妃娘娘本名凉音。”秦简嘴角带起一点笑:“这是她自己给自己改的名字,跟那张琴同样的名字。”

    “‘凉音’不是琴,是娘娘?”这个结论让连砚吓了一跳:“怪不得那琴是她娘亲的遗物。”

    “娘娘生平最爱承嘉的乐器,听闻濮安有遗作‘凉音’就给自己改了名字也叫凉音。”秦简缓缓讲述:“她追逐‘凉音’的脚步到了京都,却坠了无边的漩涡。”

    若这个故事倒也寻常,不过是个姑娘爱慕音乐爱慕乐器的主人,一路追随,却不料那琴是皇家名作,那人是一代君主。

    “她爱上了陛下?”连砚迟疑的问道:“可这跟公主离宫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秦简闭上眼:“若她是寻常之人,爱就爱了,无怨无悔亦无人可奈何于她。只是,她不是寻常人,她是澜旭最宠爱的公主,一个任性离家独自流浪追寻梦想爱情的公主。”

    “澜旭的公主?”连砚不可置信的问道:“陛下可知情?”

    澜旭与承嘉自古以来就是敌对国家,澜旭屡次侵扰承嘉边境地区,百姓苦不堪忧,兵戎相见更是常有之事。

    如此来,那凉妃娘娘便是敌国的公主!

    “她想瞒着,可如何能瞒得住?”秦简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个愁容满面的少女,她陷入了爱情,可在爱情与国家之间,又让她如何抉择?

    “事情很快败露,澜旭派了使臣要接公主回国。”

    “陛下如何抉择?”

    “那时凉妃已经有了公主,如何肯离去?使者带了命令,若凉妃不归国,便要带公主回去,否则便要承嘉割十座城池交换!”

    十座城池交换?这是连砚没有听过的,据她所知,承嘉与澜旭十八年前确实发生过一场战争,承嘉战败,割十座城池给澜旭,自那之后两国之间再无战争。

    “嘉晋帝答应了。”秦简有些佩服的道:“他用一场战败十座城池,换了凉妃与公主彻底脱离澜旭,保全了心爱之人。”

    “那后来是怎么回事?”连砚更加不解。

    公主怎会离宫?凉妃又怎么自缢身亡?

    “她是澜旭的公主,想要脱离谈何容易?澜旭得了城池不仅不满足,还以公主要挟凉妃娘娘,为澜旭谋取更多的利益。”秦简叹息道:“偌大一个皇宫,不仅不能保全母子二人的安危,反倒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宫中人心叵测,党派林立,她一个女子不仅没有母族的庇护,反而被逼入绝境。”

    “陛下……”连砚出口的话,又收了回来,那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之下,陛下能护的了一时,却总有疏忽的地方,一国之君。总不能将妻女随时带在身边看护。

    “承嘉帝以为他那十座城池换来了母女二人的平安,却忽略了后宫之中重重四伏的危机。”秦简揉着眉心。

    回忆这些往事总让他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看着那个曾经明媚的少女一点点的染了愁色,再到最后满目的惊慌,她被逼到了绝境,无路可走的绝境。

    “让她决意将公主藏起来是因为澜旭再次派了使臣,这次却是瞒着嘉晋帝偷摸找到了凉妃娘娘,要带走公主回澜旭,否则便要发起进攻,让两国开战。”秦简解释道:“那几年承嘉灾害频发,国库空虚,别是仗,就是宫中也是紧衣缩食,哪里还经得起战争的侵扰?这仗要是起来,承嘉必败,到时候就不是十座城池可以解决的。”

    连砚皱眉,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她是军人,军中之事她很敏感,像秦简的那样,这仗要是起来,承嘉是消耗不起的,就是赢了,国库空虚必然征收大量赋税,到时候民不聊生不,嘉晋帝也要担上昏君的名头,要是输了,便只有国破!

    “凉妃娘娘答应了?”连砚颤声问道:“所以才有了所谓的出宫上香,为的是将公主带离皇宫?”

    “可是为什么?”连砚看着秦简:“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在这系列的行动里,秦简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答应了。”秦简点头:“后来的事情跟你猜测的差不多。她答应了,也将公主带了出来,只是她没想到澜旭派来接应的人会是我。”

    “你是澜旭的人?”连砚想起了秦韵手里的那把回旋匕首:“澜旭派你来接应公主,你将她带到了这里?为什么?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本是澜旭中军都督,奉命前来迎公主回国,我的任务是将她母女二人一起带回澜旭。”秦简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仿佛当日的景象又在眼前一一重现。

    “她抱着那么大一点的奶娃娃。”秦简比划了一下:“就那么大一点点,那娃娃的手塞在嘴里,眉眼弯弯的冲我笑,她就那么跪在我面前求我。”

    秦简着着就咳嗽了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原本灰败的脸色多了些许的红润,他的手指在不停的颤抖,好半天才继续道:“一辈子,她就那么求了我一次!她是骄傲的公主,即使当日她负气离开澜旭也不曾低过一回头,可她就那么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孩子,放过她。”

    “我能怎么办?”秦简抬手捂住了眼睛。

    看着秦简如此模样,连砚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声气,凉妃娘娘为了爱情为了女儿做了艰难的抉择,于秦简又何尝不是?

    “你与娘娘……”

    “呵!”秦简轻笑一声:“我与她是有婚约的,只是她爱好承嘉的音乐,喜欢自由,要来承嘉看看,不想以后后悔,她来了,却再也没有回去过,我守着一个空无的婚约等呀等的,最后等来了她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后来呢?”连砚问道:“你答应了?”

    秦简点头:“我答应她会抚养公主长大,保护好公主的身份,决不叫澜旭的人发现,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公主,待公主成人之后,再送她回到京都,回到嘉晋帝的身边。而她,独身回了皇宫,选择最决绝的方式来告诉澜旭,她不屈服!她保护了自己的女儿,任何人,都休想她女儿的注意!”

    “所以,你们毁了昭阳公主身上所有的痕迹?”连砚有些为难:“那要如何才能认出来秦韵就是公主?”

    秦简笑了:“我过,她长的像她娘亲,别人认不出来,嘉晋帝一定认得出来!”

    “韵儿身上那个疤痕,其实是公主的烙印,对不对?”连砚想起那个硕大的疤痕,有些心疼:“你们也太狠了,她那时才多大一点儿,那么大的疤痕,怎么忍心?”

    “不忍心又能怎么办?”秦简想起那个奶娃娃嚎啕大哭时的样子,也叹气道:“那是皇家公主独特的印记,轻易去不掉,不用这种方法,再没有别的办法。若非逼不得已,谁会忍心往那么的娃娃身上留那么大的疤?”

    连砚眼神一扫,迅速问道:“婚约呢!怎么回事?昭阳公主怎么会跟我有婚约?”很不高兴!

    “一场乌龙。”秦简笑了,只是笑里有一点点漫不经心。

    “那晚,她搂着韵儿,跟我讲韵儿的趣事。”秦简知道,那时候的凉妃娘娘不过是为了软化他的态度,好让他能当二人一条生路。

    凉妃了很多,大部分都跟公主有关,从孕期的甜蜜讲到分娩时的期待,到最后奶娃娃软乎乎的手事无巨细,只要是她想的起来的,都要跟秦简分享。

    那时秦简捏着娃娃软软的手,听着那人软糯的嗓音道:“当时怀着她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是个公主。恰好那天连夫人带着公子来等连将军下标朝,那公子大意丢了玉佩刚好就被我捡到,我便闹他,以后把公主许给他做媳妇儿,谁知那公子摸了摸我的肚子,竟然点头好,还把玉佩给我,是给妹妹的聘礼。那公子不过才那么一点儿高,竟然的颇为认真,我再将玉佩给他,竟然不肯收,还一定要妹妹。后来才知道,哪是什么公子,是连家的大姐,连夫人逗我年轻故意没破,回家之后便找了能工巧匠将玉佩一分为二,是给两个孩子留个念想,以后不定可以做姐妹。你好笑不好笑?”

    “你好笑不好笑?”秦简摇头笑着:“一场乌龙,不过,这玉佩也可以算做韵儿身份的证明,可惜连夫人不在了。”

    一点儿也不可笑!连砚嘴角抽了抽,她年纪,就知道婚约之事,玩笑不得,既然了,那秦韵,就是她的未婚妻,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从秦简那儿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连砚往楼去的时候,还觉得脑子里是混沌一片,有点乱,可又好像很清楚。

    她听秦简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太长,让她有些消化不了,可一切又都那么的明朗,好像从一开始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隐隐约约的琴声,由远到近,连砚停下两步,看着楼里正在抚琴的秦韵,她神情专注,沉浸在音乐之中,可又好像并没有,连砚现在原地,月光下可以清晰的看见秦韵脸上的神色,有点茫然又像是悲伤,可仔细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就那样坐在那儿,静静的弹奏着那张“凉音”,指法娴熟像是落凡尘的仙子一般,那一刻,连砚明白了为何秦简会近乎执拗的要求秦简学着这些东西,她本是皇家的公主,她体内传承的是公主的血脉,就那样端坐着,就是属于她的风采。

    连砚走进楼,绕过“凉音”半搂着秦韵按着她的手,将那一曲琴音弹完以后,并没有动,下巴搁在秦韵的肩头,低声问道:“这么晚,怎么还在练琴?是不是在等我?”

    秦韵不自在的动了动,想挣脱连砚,可到底还是没动,哼哼了两声道:“什么这么晚?我爹是不是还跟你了别的什么话?”什么欧阳陆,至于到现在?她就在这儿呆呆的坐着等了连砚那么久,欧阳陆的祖宗十八代该的也都完了。

    “呵呵,你以为了什么?”连砚低笑两声:“很多吧,让我不要欺负你,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还有不让你想那么多。韵儿,你很幸福,秦简是个好父亲。”

    “嗯。”秦韵点了点头:“我知道。还有什么?”

    “还有……”连砚十分犹豫,这丫头明显是不好发,这沉静如水,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在诈她。

    连砚憋着笑,假装想了一下,才道:“,让我监督你练琴。”

    “铮!”秦韵一巴掌按在琴弦上,挣开连砚站起来,愤愤的道:“不拉倒,睡觉了!”

    “喂喂喂。”连砚连忙去看秦韵的掌心,见没有大碍才道:“这琴可贵重,你当心点。”

    秦韵被气的不行,甩开连砚的手就往楼上去,气哼哼的一副完全不想搭理连砚的样子,连砚见她有点终于不是之前那种样子,心里才稍安,大步追上秦韵,笑闹着道:“怎么就跑了?喂,我是不是没跟你,那个‘凉音’可大有来头。”

    “什么来头,不就是我娘的遗物吗,早就知道了。”秦韵满不在乎的继续上楼,只是脚步不再匆忙。

    “哦,你知道呀?”连砚假装道:“可是你一定不知道那是定情之物吧?”

    “知道啦!”秦韵不耐烦的回头瞪连砚:“濮安和公主,早就知道了,还是我爹告诉你的!行了,我要睡觉了!”

    着就要把连砚关在门外,连砚眼疾手快的撑住门扉,讨好着道:“最后,最后,这琴是你娘跟你爹的情定之物,和你亲生父亲。她生平最爱情音,这‘凉音’便是她的最爱,而琴却是你爹的,你爹用一张不传世的古琴换来了一个绝世佳人,成就了一段奇缘。”

    秦韵的手顿住,连砚趁机进了门,她悻悻然的合上门:“谁让你进来的?”

    连砚脸上有些失落的道:“我明天下山,你没什么话想跟我吗?”

    秦韵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连砚在山上的事儿已经解决了,她要下山了,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漫无目的的窜了出来,有些没话找话的道:“那你还不快点回去休息,养好精神。”

    “我不放心你。韵儿,我不放心你。”连砚叹息道:“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秦韵看了看连砚拉着她的手,僵硬着没有动:“我爹,没跟你别的了?”

    “了很多。”连砚将秦韵的发丝拢到耳后:“他让我慢慢告诉你,一点儿一点儿的,不能太多。今天的已经完了,韵儿,你的亲生父母很相爱,他们也很爱你,只是时局不利才不得不将你藏在这里的。”

    “我困了,韵儿。睡觉吧,好不好?”连砚拉着秦韵的胳膊躺在她的床上,眨着眼睛,一副要昏睡过去的模样。

    “你起来,这是我的床!”秦韵拉着连砚的胳膊:“你还睡上瘾了,快起来!连子衿,你回去睡你的房间!”

    “不去!”连砚闭着眼,一把将秦韵拉倒,搂着她翻身躺到了里面:“困死了,睡觉!”

    “滚蛋!”秦韵拳脚踢了好半天,气喘吁吁的也没挣脱连砚的桎梏,最后放弃,一脚狠狠的踹在连砚的腿上,恨不得直接一脚把她踹下床。

    连砚被踹的呲牙咧嘴,搂着怀里的美色美滋滋的闭上了眼,不管夜色多凉,此刻是一室暖香。

    作者有话要:  连砚:不得了了,媳妇儿要踹我下床!

    秦韵:哼![使劲儿往里缩缩]

    连砚:这把对![美滋滋]

    作者君:时间赶,过两天再捉虫,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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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