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西江池畔
“你大胆,居然敢非议本公主。”滟来冷声斥道。
自那日送郁金香被连无瑕拒了后,滟来便知,此人绝情而毒舌。可她再怎么也是堂堂公主,他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逊,实在大胆。
她明明记得,当日初见,她的大黑马踩踏了他的郁金香,彼时他话温和,唇角含笑。可自知悉自己是端娴公主后,他便似换了个人般,话毫不留情。虽容貌与十年前大相径庭,但这口出恶言的样子,却与当年如出一辙。
看来,昨日那一球还是得轻了,他面上青紫已然消去,唇角漾着笑意,虽看上去俊美不凡,然而,在滟来眼中,他整张脸似乎明晃晃写着俩字:欠揍。
若非年岁大了,滟来此刻早已冲上去与他扭在一处。
是啊,当年他就不曾将她放在眼里,何况今日?
连无瑕唇角微勾,声音淡定自若似风过荷香:“万万不敢!只是,公主如此妆扮,难免引人遐想,我只是出心中所思,给殿下提个醒罢了,莫非公主喜欢听人背后非议?”
滟来侧身,拈着手中的红荷冷笑:“既如此,那我便多谢侯爷提醒了。只是,我如此妆扮有何不妥?在外面,我一贯喜穿男衫,这件是尚衣局新作的,我觉得很别致。另外,我也该提醒侯爷一句,那日送花时,我分明得很清楚了,莫非侯爷全忘了,是要本公主再送你一次郁金香方能记起来吗?我可是过,我心悦你,找相好也要找你啊,又怎会有别人!”
她眯眼,看到连无瑕面上神色一阴,方才快意地沿着西江池快步而去。
连无瑕没料到滟来还有心情调戏他,气得脸色发青。他目送滟来越走越远,忽觉她衣角上绣着的辛夷花纹路有些眼熟,隐约记起他也有一件绣着辛夷花的白衫,莫非这是今岁长平城流行的绣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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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无瑕回到别苑时,除宿醉的张尘,张修和周纯已然醒了。两人已梳洗罢,正坐在院内的葡萄架下闲聊。
连无瑕将手中折的荷枝交到银萝手上,吩咐她拿去插瓶。
周纯轻笑道:“侯爷,我可记得你以前不喜这些花花草草的。”
连无瑕在葡萄架的木椅上坐下,日光透过葡萄叶的间隙在他脸上映出星星点点的光影。他含笑道:“你也是以前了。”
周纯笑了笑:“那倒是。”他还惦记着收拾昨日那只猫,径直问连无瑕,“侯爷,那只肥猫呢,跑哪里去了?”
几名侍女穿梭往来,将早膳摆在了葡萄架下的木案上。
连无瑕接过侍女递来的湿帕净了手,吩咐侍女:“去我房里瞧瞧,看绒绒还在不在?若是还在,抱她出来喂点吃食。”又问周纯,“怎么,你还真要与一只猫一般见识吗?”
周纯一改昨日的嫌弃,笑嘻嘻道:“自然不是。我只问你,这不是你的猫吧?”
连无瑕长眉扬了扬,斜睨着周纯问:“怎么,你在什么主意?”
“若不是你的猫,我准备养它。听银萝,它可是猫中的挂印拖枪,很是善战呢,怪不得昨日挠我一下,我就喜欢这种性子的。”
张修笑道:“你这是被一只猫挠出感情来了?”
“恐怕不行,虽不是我的猫,可能也是有主的,你可别乱来。”连无瑕拿起汤匙舀了口粥道,“昨夜不还绒绒性子像端娴公主,不定就是她的猫呢,你忘了当初睥睨她的大黑马,被她一脚踹下去的事情了?”
提起此事,周纯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怏怏道:“倘若是她的猫就罢了。”
他搅着碗中的粥道:“你是当真变了,就昨日在马球场上被她了一球之事吧,若搁在十年前,你早撸起袖子与她在一处了。旁人没看到,我可是看得清楚,她就是故意砸你的。”
张修直到此时方知昨日球场上的女子是端娴公主,惊讶地张大嘴巴:“我就呢,长平城大约也只有她敢那样穿了。”
“当年,你每次入宫,回来脸上都是挠痕,你没毁容,绝对是运气好。”周纯一面喝汤,一面感叹道。
连无瑕浅浅一笑,漆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解的幽光。
侍女在屋内院里寻了一圈,过来禀告道:“那只猫不在别苑了。”
连无瑕点点头。
张修问:“连兄,既已回京,为何还不入仕,却要闲赋在家?”
周纯道:“他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大试。”
以昌平侯连晟的权势,连无瑕在朝中谋个官职是顺理成章之事,他却要科考,这倒让张修有些惊讶,道:“连兄在岐山书院十年,以你的才学,前三甲岂不是探囊取物。”
连无瑕淡笑不语,忽问道:“西江池这片别苑,都是京中哪户人家的,你们可知晓?昨日彤云队除了我们,其他人都回京了吗?”
周纯不知他因何有此一问,掰着手指数了数,道:“有二十多户吧,崔府、端娴公主府、晋王府、李府、张府……”数完了道,“没听谁留下啊,都回城了。”
张尘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着哈欠问道:“不是彤云队的算不算?”
“你谁?”周纯问道。
“宫越啊。他昨日虽没来马球,可我听闻他昨晚要来别苑的,他的府邸啊,据此不远,出门东转,过了李家别苑便是。”
周纯不知连无瑕为何问这个,因此没接话。
连无瑕也没言语,只捏着汤匙慢悠悠喝汤,眸中神色阴晴不定。
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凝重。
张尘无辜地瞧了眼张修,张修忙道:“日后不许再贪杯,快去洗漱。”
张尘忙应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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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来回到别苑,一颗心还咚咚乱跳。
红豆正在院内浇花,见她回来,问道:“殿下,你何时出去的,为何如此扮,怎么散着头发,遇到什么事了?”
滟来摸了摸头发,道:“我出门去赏荷,没留意把簪子丢了,头发便散开了。”
她走得匆忙,出了一身薄汗。由于昨夜捕过老鼠,生怕头发里会有跳蚤,便命厨房备水,又沐浴了一番。
青樱在外取了她脱下的衣衫去洗,有些奇怪地问:“殿下,你如今穿的亵衣这么肥大吗?怎么没有肚兜?”滟来常乔装,她倒没疑心她为何穿男衫。
滟来庆幸不是棋烟,青樱几年没跟着她了,她还可以胡诌:“这件做的是有些大了,起得早没瞧清楚,肚兜是我忘了穿。”
青樱似信非信地取了衣衫走了。
滟来沐浴罢,躺在廊下的榴树下靠着软榻憩,初夏清早的日光在嫣红的榴花上闪烁,暖洋洋的,她几乎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忽想起一事。
“今儿五月多少了?”
红豆道:“五月二十。”
滟来猛然清醒:“今儿是宫越的休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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