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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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论别的也就罢了,但兄长苏嫣然是个很好的盟友。他们与苏嫣然的联隐蔽,至少迄今为止,梁苏暮和宗月都不知当初梁苏暮中毒的真相。

    所以在真相不曾打败之前,季家和苏嫣然都各有默契,为对方遮掩,不插对方的事情。

    苏嫣然动了动唇,半晌没出话来。

    两人正在一个路边摊上,季宁雅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叫旁边的摊贩做两个糖人。

    她拿着属于自己的糖人,再将另一个递给苏嫣然:“许久不见,我做东,请苏姐吃顿饭吧。”

    梁苏暮监视二人,也知道她们有交情,遮遮掩掩没有意思。

    还不如大大方方,做诸多久别重逢的友人该做的事。

    苏嫣然欣然应允:“好啊。”

    片刻后,二人面对面而坐,各自眸中火花迸裂。

    “你来雁门关做什么?”季宁雅话并不客气。

    她压低了声音,确保不会被除了自己与苏嫣然之外的人听到。

    “你又来雁门关做什么?”苏嫣然不由反问。

    她神色淡淡,面上带了些许不以为意:“何况不论你来做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若我没有猜错,季少主应该很快要叫你回去了吧?”

    “苏嫣然。”季宁雅指无意识蜷缩,冷着脸,一字一顿叫了苏嫣然一声。

    停了停,她又抬眸,浑身上下如缀了万年寒冰:“你不喜欢梁苏暮。”

    闻言,苏嫣然呆了呆。

    她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仿佛自己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季宁雅黑了脸。

    苏嫣然笑了好一阵儿才停下来,恢复原先淡然的表情,面上带了几分玩世不恭:“你别怪我大笑,我只是觉得稀奇,堂堂岭南季家少主的妹妹,竟会如此天真。”

    “难道你喜欢梁苏暮?”苏嫣然反问。

    她显然没指望得到季宁雅回答,答案她已经心知肚明。

    随后她不无讥嘲地笑了笑。

    这些自幼被溺爱着的姑娘姐们,从出生那一刻就顺风顺水,被人坚定地爱并选择着,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兜底。

    所以哪怕心狠如季宁雅、运筹帷幄如季宁雅、关算尽如季宁雅,都会有这样情窦初开的时刻。

    但她不是。

    苏嫣然捻着茶杯的微抬,若有所思。

    她是苏家二房最的女孩,二房夫妻偏爱儿子,对她几乎忽视。

    苏家家规森严,下人不会奴大欺主,但她亦受尽人世冷暖。

    她的心早就比那雪山深处的寒冰还冰冷了。

    又怎会对谁情根深种?

    “梁苏暮之能,当世无人居其右。承认喜欢他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可若是有人连喜欢人的资格都没有,那才是真的可怜。”

    季宁雅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此刻望向苏嫣然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怜悯。

    被人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苏嫣然心中陡然已经。

    “情之一字,最是虚无缥缈。”她面无表情答,杯中茶水已经冷了:“你喜欢梁苏暮又有什么用呢?他根本不会喜欢你。”

    见季宁雅神色有一瞬间苍白,苏嫣然笑了:“他心中永远想着苏宗月,永远爱慕的是宗月。至于你季宁雅,连在他心中留下一点痕迹的资格都没有。”

    话落,季宁雅怒目而视,定定地盯着苏嫣然。

    苏嫣然毫不示弱,回望她。

    两个女人互相揭彼此短处,毫不留情。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偏巧此时有个厮进入包间添茶。厮脚麻利又熟练地撤下苏嫣然面前冷了的茶水,恭恭敬敬又斟上一杯。

    只是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杯茶是满的。

    酒满敬人,茶满赶人。

    苏嫣然瞧着这盏茶,眉心一跳。

    方才她与季宁雅皆以为这厮是梁苏暮的属下,实在等不及了才进来。

    因此在厮推门而入时,两人不约而同收起周身冷芒,皆巧笑嫣然,仿佛分别许久的好姐妹相遇。

    可梁苏暮的属下,是不会赶人的。

    梁苏暮巴不得多探听些消息,从她俩这里找到什么破绽,怎么会赶她们走?

    苏嫣然倏地轻笑,目中不无羡慕之意。

    季宁雅有个好兄长。

    “你我既为盟友,亦无利益冲突,我劝你一句。”她垂眸,盯着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若有所思。

    这个厮提醒她了,现在似乎还不是跟岭南撕破脸的时候。

    季宁雅都要走了,她们再在这里跟孩过家家似的争吵,挺没意思的。

    “不要瞧雁门关任何人,更不要低估梁苏暮跟宗月的感情。”

    苏嫣然眸中划过讥讽:“梁苏暮确实有那么一点运道,至少他这雁门关,固若金汤。麾下心腹都对他忠心耿耿。”

    季老太爷问的不是岭南与雁门关,而是雁门关与京都。

    “梁苏暮入主京都,恐怕是迟早的事情。”

    季老太爷先是沉默,而后喟叹:“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啊,没想到屹立上百年的苏家,都败了。”

    “苏家一辈子扶持了两个皇帝,个个都是白眼狼,如何能不败?”季宁远面无表情分析:

    “何况苏相自幼女香消玉殒、养女叛出京都、长女空占后位有名无实,就隐隐心力交瘁,所作决定远不如从前有魄力。”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往往一个决定,就能引起底下腥风血雨。上位者犹豫不决,在底下就可能掀起波涛骇浪。

    眼下正值乱世,哪里经得起苏相犹豫不决?分明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毕竟京都的敌人可是梁苏暮。

    “我记得苏家那个嫡长子好像也不错?”季老太爷拧眉,有几分迟疑。

    他对苏宗白了解不多。

    “苏宗白才能的确出众,唯一的缺点是对苏相太过信赖。凡是苏相作出的决策,只要没有明显偏移,在苏宗白看来都没有问题。”

    “有苏相在上面,纵使苏宗白才能再出众,有什么用呢?”季宁远道。

    他也不由叹息,凭苏宗白之能,其实是可以与他、梁苏暮争锋的。

    只是太过孝顺,竟也成了缺点。苏宗白为家族所累,孝道羁绊了他,令他就此折戟于亲长之。

    “祖父局势对我们不利,其实不然。”不等季老太爷话,季宁远又道:

    “雁门关强悍,我岭南也不差。雁门关意欲入主京都,我便抢先一步派人前往京都以南,占领那里。”

    “哪怕雁门关成功进入京都,与我岭南也是二分疆土,并非雁门关一家独大。”

    “想一统云梦当皇帝。”季宁远哂笑:“他梁苏暮还差得远呢。”

    这话在场三人倒是不置可否。

    季老太爷沉吟片刻后,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般:“既然东边局势已定,远儿,你去一趟巫山吧。”

    “是。”季宁远掩住眸底诧异,道。

    他没想到巫山竟如此重要,重要到祖父会派他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可让宗月知道巫山的秘密。”

    “当然,巫族那群人胆如鼠,想来也不敢。”

    -

    季老太爷的话一语成谶。

    巫山,巫族驻地。

    宗月正坐在巫天面前,打量着他。

    巫天其实与她的父亲苏相是一辈,不过苏相一辈子为了苏家殚精竭虑,早生老象。巫天却只是处理巫族的事情,事务简单轻省,导致他看起来十分年轻。

    不过巫天侧颜的线条冷峻,紧紧抿着唇瓣,饶是宗月都觉得脊背发凉。

    “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羡父母皆逝,时家还在世的唯独他一人。我虽然年轻,但他效忠于我跟前,关于他的婚事,我也勉强有资格为他操持。”

    宗月明自己来意:“我是否方便问一句,巫族与世隔绝,时家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家破人亡。为何柔星会与时羡有婚约?”

    她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巫天,不放过巫天任何一丝神色变幻。

    自那日巫天宣布柔星与时羡有婚约,在巫族掀起惊涛骇浪的同时,他们也成功留下。

    她进入巫山,原本是想寻对付季家之法,却没想到意外发现时羡与巫山颇有渊源,再后来的一切,更越发不可控制了。

    现在别是时羡与柔星有婚约,哪怕时羡是巫天儿子,她也不会怀疑。

    “不方便。”巫天干脆利落拒绝了宗月,中笔未停:“星星之所以跟时羡有婚约,涉及到巫族守护的一个秘密。”

    他面无表情:“那秘密由巫族、时家、季家,还有神算子共同守护,不可叫外人知晓。”

    “竟是如此。”宗月哑然。

    其实原本他们不肯相信柔星与时羡有婚约,这太扯了。

    但是后来巫天拿出了时家家主印信,还有时羡母亲亲笔所书,几人这才相信。

    时羡更是当即愕然,那时家家主印信,当初全家护着他逃走,都没将此物给他。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是家里人忘了,那印信如今也已经不存在,却没想到出现在巫族族长中。

    至于母亲亲笔写的信件,他看到更是忍不住。

    他足足有二十年没看到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是家里人忘了,那印信如今也已经不存在,却没想到出现在巫族族长中。

    至于母亲亲笔写的信件,他看到更是忍不住。

    他足足有二十年没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