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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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英乾其实是赶巧回来的, 听到齐王到了女儿院子, 二话不才杀了前去。结果是让他想什么就看到什么, 气得手都在抖。

    若是换了别人, 他估计真要一拳过去。

    他领着赵晏清到了府中的花园。今天天阴,又是冬日,除了灌木丛勉强有几分绿翠,园子都是整片灰扑扑的景像。

    谢英乾立在这当中,显得比平时要深沉几分。

    “殿下虽是与臣女儿有婚约,却还是要注重些。”

    赵晏清默默量他一眼, 在他阴郁的神色中:“我对初芙发乎情,止乎礼, 将军尽可放心。”

    他放心个屁!谢英乾是过来人, 一眼就扫到女儿那红肿的双唇,分明欺负了, 还敢得冠冕堂皇!

    “看来殿下的夫子水准不怎么样。”他讽刺一句, 在女婿微僵的神色中又,“大婚在既,殿下也不宜再往来将军府, 莫让有对初芙不好的流言外传才是。”

    赵晏清见他越发不满,自然不会再辩解什么, “将军得是, 待与初芙进宫给皇祖母请安后, 会再避免见面的。”

    谢英乾总算脸色好看了些, 双目看向粼粼湖面。

    这个湖之大, 是护国公府的一倍,建了湖心亭,蜿蜒的石桥自水面横面。初芙时候最喜欢在船上玩,夏日的时候总会缠着他到湖面上去,女儿的喜好他记得清楚,早在重置宅子的时候就要造个大湖。

    不过,他才归来,女儿却要出阁了。

    谢英乾百感交集,错过女儿成长的那些年,酸苦滋味最为重。

    “可惜是冬日了啊。”

    他喃喃一句,赵晏清并不明白,疑惑看过去,却见他对着一片平静的湖面在怀念什么。

    “臣句大不敬的话,对殿下和臣女儿这门亲事,其实并不怎么愿意。”谢英乾此时又道,“陛下想什么,臣心里明白,但自负一句,这门亲事也非不能解。只是初芙的舅舅,你对初芙有心,赤诚的心,我也看得明白,初芙亦对你有心。”

    “其实天下哪里有拗得过子女的父母,我再不愿,也不忍见初芙伤心。朝堂的事,我这父亲能担着,以我谢英乾的能力,还是能护女儿一生平顺。但我不希望最后是这样。”

    “跟初芙要过下半辈子的人是你,希望殿下以后行事,三思再慎,我不想见到最后庇佑女儿的还是我。那个时候,初芙恐怕是最难过的。”

    赵晏清闻言心头一震。这是谢英乾推心置腹的话,也是身为父亲对女儿的无尽宠爱,他怎么也想不到,岳父这个巨山一般的大将会与他这些。

    “岳父大人放心,我有不光明磊落的地方,但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赵晏清拱手,一揖到底。

    谢英乾神色复杂地扫了弯腰的女婿,想到陆大老爷的话,最后还是叹息一声:“我这从来不听花言巧语,你且记住今日的话就成,就不送殿下了。”

    他言语间称呼转换,一句殿下,又把两人置在不同等的阶级之上,毫无亲近。赵晏清直起腰后看他离去的身影苦笑,这算是没应自己喊的那句岳父大人吧。

    谢英乾这人,确实不容易讨好。

    赵晏清摸摸鼻头,亦转身出府。三日之后,他再到将军府与初芙一同进宫,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

    太后这么些年对着初芙确实是生了感情的,拉着她,如同亲祖母一样,对要嫁人的孙女有不完的体已话。

    赵晏清放心初芙在慈宁宫,又逢皇帝召见,便是在乾清宫用过了午饭再来接的初芙出宫。

    他离宫的时候,太子身边有人禀报明宣帝与四殿下用的午饭,还就在庭院突然就架了箭靶子,父子俩还练了片刻的箭。

    太子闻言只是冷冷睃了眼报信之人:“谁准你们探听这些事了,再有下回,必重罚。”

    报信之人吓得一缩脖子,垂着脑袋离开。

    不过一会,又有人往东宫送信,是太子在浙江的舅舅送来的,问京城斗狗场的事。能不能查到后面谁是大东家。

    内阁如今的人还是支持他的为多,但这些老狐狸都与自己无关,他去查了,确实也没有关联。

    浙江的刘老爷问起这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太子如实回了信,将笔一丢,礼部的人又来了。

    “殿下,那瓦剌王子三天两日跑斗狗场,还在买了狗在四方馆养着,这事要不要禀报陛下。今儿险些还在斗狗场里跟人起来。”

    礼部的人最近要忙两个皇子的婚礼,还要忙着招呼使团,一个人都恨不得劈成两个用。眼下瓦剌王子行事也越来越没有拘束了,他们也怕真出事。

    太子皱了皱眉:“此事我一会就去禀父皇。”

    使团无事,还是禀了圣听为好。

    这个时候,初芙和赵晏清的马车已快走到将军府。她把赵晏清半抵在车壁,主动缠着他唇许久,彼此呼吸凌乱,才算是放过他。

    赵晏清一只手掌轻轻抚着她发,平复自己的呼吸,初芙趴在他胸膛上,唇角扬着:“还有一个月呢,你真不来见我了?”

    “岳父大人有命,不敢违抗。”

    初芙听着扑哧一笑,以前是谁偷偷潜进她房间来着。

    赵晏清的手就绕到她脸颊上,轻轻掐了掐:“这个月你也乱跑了,安心待嫁。”

    “那你呢?”

    “还要再拔一次毒,我过些日子再跟父皇告假几日。本来一直都以身体不好为由,也不可能日日都这么精神,总会被察觉到端倪的。”

    “那以后都要这样了?每个月都得告假,不若还是引人生疑。”

    赵晏清轻轻一叹:“等去封地就好了,我会在大婚前就和父皇提及这事。”

    初芙抬头,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你决定了?那未完的事怎么办?”

    “我也离了京,朝中就太子一个成年皇子,本就是储君,应该是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何况他自己也会提防。”

    “也好,这样起码可以防止再让那人引你们兄弟相斗。”

    赵晏清微微一笑,凤眼内有光闪过,不知道是想到什么。

    马车到了将军府,初芙已经在唇上补好口脂,还调皮地往他唇上抹,赵晏清哭笑不得拿了手帕擦去。

    初芙倒认出那块手帕来:“这是我的!”

    赵晏清一怔,她已经扯了过去:“还是在睿王府的丢了的那块。”

    这帕子看着普通,但用的料子她知道,才能一眼看出来。

    她一副你如实招来的样子,赵晏清不得不解释:“是你哭着去撞棺的时候,挂我腰带上,被我带出来了。”

    那时,他觉得自己的未婚妻比他父皇后宫的妃子都厉害,一哭一撞,惊心动魄。

    初芙被勾起往事,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把帕子丢了回去,然后一指她留在几案上的东西。

    “这个是娘娘给我的,你带回去看吧。”

    赵晏清扫了眼几上用锦布包着的东西,像是书册一类的,还没问更多,她人已经下车了,只来得及看到她艳红的裙摆消失。

    皇祖母给她的,为什么要他带回去看?

    马车再度动了起来,赵晏清正坐,随手就去开锦布,当下就被封面的三个大字唬得再度包了起来。他耳根通红,盯着那册子抿了半天的唇。

    他是皇子,十五岁起就有宫人给这些本子,虽他没有什么兴趣,却也看过的。太后肯定清楚这事,这也肯定不是皇祖母给初芙让转交的,而是直接给初芙的。

    所以,初芙知道这是什么,可给他是什么意思?

    赵晏清陷入了沉思。

    ***

    在京城迎来一场早雪的时候,齐王大婚的日子已然逼近。

    临近婚期这一个月,初芙每天足不出户,连谢二夫人来了几回都没见,谢府更是闭门谢客。她除了试试礼服,再熟记一些礼仪规矩,过得十分悠闲。

    京中似乎也变得极太平,大理寺除了李双财一案还未告破,倒没有再出什么悬案,此事如今就放在陆承泽身上兼着。就只有他一个人天天苦脑,没事再跑到将军府来找表妹发发牢骚。

    倒是在回了京的谢英乾父子十分忙碌,有时一两日都不归家,十分神秘。

    这间,离京去封的毅王已上书给明宣帝,告知已达封地。各皇子的封地都有锦衣卫暗控,明宣帝看过折子便丢到一边,继续看内阁拟的议和协议。

    他的四儿子马上也要大婚了,瓦剌这边也不能再拖,明宣帝准备在年前就敲定,也算今年的一大政绩了。

    赵晏清要拔毒,早先已经请了十日假,明宣帝听闻太医是旧疾再犯,索性就免了他到年前的差事。

    大婚加休养,还有年节,足足两月余,可谓是圣恩浩荡。

    在京城的陈元正却对此事有不满,觉得外甥就该趁着大婚再揽权,增加在大臣们跟前的威望,结果他就闭门不出。陈元正尝试靠近谢英乾,受了冷待,如今外甥更是对自己不待见,十几年的掌控一朝断了,哪里会不恼的。

    但人在京城,他不敢有些许妄动,并且传信给陈贵妃的一两封信都石沉大海,他更是惶惶不安。

    总觉得自己如今陷入在沼泽地一样,他如果挣扎,可能会被扯拽到泥坛深处。

    冬日第一场雪只短暂飘了半日,到了初芙出阁这天,天气晴暖,阳光明媚。

    将军府天还未亮就已经开始忙碌,初芙也被早早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沐浴上妆,从昏昏欲睡到强撑住精神,最后还是被折腾得昏昏欲睡。

    石氏简直要被淡然的外甥女气笑,哪里有新嫁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脑袋就跟鸡在啄米一样。

    宫里安排过来的嬷嬷也十分佩服她,她们先前伺候毅王妃梳妆,毅王妃可是紧张得连眼都快不会眨了,像她这般还真没见过。

    她们在想,这算不算是将门虎女,任它天崩地裂,都面不改色。

    林嬷嬷叶嬷嬷早清楚齐王妃是个什么性子,也一脸淡定跟在边上伺候。

    王妃礼服繁复,等到一切准备好,初芙已经被众人捯饬了近四个时辰,连午饭都错过许久,离吉时也没有多少时间。

    初芙就被众人又簇围着到正院,去见父兄。

    谢老夫人今儿倒是前了,但谢二老爷一家并未让到场。

    初芙来到正院,见到了正抹眼泪的老人,她父亲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一身绯色的官服都点不亮他的神色。

    她心里明白母子俩又闹不愉快了,多半还是因为二房的事。

    她爹爹不让二房的人前来,这传出去了,就是兄弟二人彻底决裂,身为两个儿子的母亲自然也是伤心的。

    她盈盈朝众位长辈拜下,谢英乾扶她起来。她精致的妆容,身着王妃礼服,雍容威严,叫人不逼视。

    这样的女儿,在谢英乾眼中是熟悉又陌生,骄傲又难过。

    他的女儿,是该一世尊荣。

    “爹爹,前些天二堂哥给送了礼来,你们不在家中的时候,二堂哥一直照顾着我。女儿今儿要出嫁了,想再见一见他,再有叶家的婶婶也是为我出嫁特意留在京中这些时间,怎么今儿也没见到。”

    她不喜苛刻的叔婶,甚至不喜谢梓芙,但二堂哥谢擎锦确实是关切她,碍于父母不好表现罢了。至于谢老夫人,老人年纪大了,还是哄哄吧,让她心里好过一些,也算是份孝意。

    谢英乾知道女儿是在为他考虑,再三思虑,最终还是点点头,让人去请了谢擎锦和叶夫人母女。

    谢老夫人望着被忽视多年的大孙女,又是一阵垂泪,久久无言。

    谢英乾嫁女,自然是引得朝臣关注,只是他回朝后独来独往,今日亦未送请贴,到将军府的客人并不多。

    但有底气自发前来的宾客有内阁阁老一众,几位开朝元老国公和侯伯,嘴里都着是陛下有命要让他嫁女儿嫁得热闹些,谢英乾也没法不让人进门。

    于是,初芙出嫁,虽没有别家贵女那种宾客满堂,但却是京城权力巅峰的诸位权臣,已经是没有哪家姑娘出嫁再能越过。

    很快,前来迎亲的喜乐隐约传入将军府,还在跟女儿话的谢英乾手一紧,抓着女儿丝毫不想松手。

    陆大老爷眼尖瞧见,忙去扯开他,石氏检查着初芙手腕,都被抓红一圈。免不得心疼,也责怪地看向这当爹的。

    谢擎宇抿紧着唇,陆承泽就站在他边,用手捅了捅他:“表哥,你不会在紧要关头,把表妹背着跑回来吧。”

    这个表情,一点也不情愿啊。

    谢擎宇就冷冷看他一眼,看得他皮发紧,识趣闭上嘴巴。若是大舅子真把新娘背回来,齐王这妹夫会怎么样,娶亲恐怕要变成抢亲吧。

    陆承泽对表妹嫁人只有欢喜,心想她总算能祸害别人了,不知不觉中就眯了眼笑,结果又是被谢擎宇冷冷扫一眼。

    初芙原本以为自己能很平静面对出嫁,但跪下给父亲拜别的时候,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了下来。

    ——自此一别为人妇,终生难报父母恩。父女时候相处的画面一幕幕在初芙眼前闪过,最后化作一片模糊。

    跟在身边的嬷嬷们又手忙脚乱了,又劝又哄,给她补妆。

    龙凤呈祥的喜帕在谢英乾抖着手中遮盖了少女的面容,薄薄的一方喜帕,仿佛就割下了他心头上最柔和一块肉,让他忍不住双眼酸涩,几度要落下泪来。

    谢擎宇已来到妹妹身前,半跪在地上,等妹妹被嬷嬷们扶好上来后,稳稳背着她站起来。

    来迎亲的赵晏清已进了将军府大门,脚踩在罗铺的红毯上,步履稳健。太子居然也跟着他来了一道迎亲,今日新郎为大,连他这储君都落后半步,紧随进府。

    在谢家各位权贵见到太子,纷纷跪下行礼,心中有惊。他们怎么不知道太子与齐王有这样好的关系,居然还为他做势。

    太子忙让众人起身,一并站到他们身边,看着弟弟朝谢英乾行了礼,面上也带了浅笑。

    初芙蒙住了脸,眼前只一片红,什么都看不到,倒是听到赵晏清的声音,跟父亲简洁却又郑重地了声:“婿定不负初芙。”

    在场的人也都听见了,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齐王一个月不见,看着又清减了些,虽是仍俊美儒雅,但前阵子是连床也起不了。这病弱的身子,负不负人女儿的,还真不好。

    不过众人也只是想了个头,就住了。大喜的日子,哪能给人添霉气,都热热闹闹的起哄,跟着谢擎宇看他把新娘背上花轿。

    赵晏清看着自己的王妃安安稳稳上了花轿,回身朝众人一抱拳,翻身上马,领着迎亲队伍往齐王府赶。

    太子还在谢家,准备和众人一周再到齐王府去。

    父母不送嫁女出门,谢英乾招呼着众人喝过酒过,独自留在了家里。本来要到齐王府去的陆大老爷折返,一手拎着酒杯,一手拎着酒壶来到他跟前一放:“我来陪你喝。”

    “兄长不去齐王府了?”

    “去了也是糟心,还不如在这里,我们自己喝个痛快。”

    谢英乾心中感激,为他倒了酒,相干为敬。

    ***

    初芙坐在喜轿里晃了一路,然后就被晕头转向扶着走流程,在礼堂中听到礼成二字,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被人扶着送进了新房,然后坐在喜床上,身边隐约看到他的身影,床一沉,他也坐了下来。

    喜娘和嬷嬷们开始唱撒帐词,就有什么砸在她的凤冠上,只有一下,然后就没有了。但她耳边听到了嬷嬷们低笑的声音,她看不见,是赵晏清怕果子花生再砸到她,微微倾了身遮挡着她。

    齐王殿下这般温柔,可是引得来观礼的皇家女眷羡慕不已,都眼睁睁看着他准备揭盖头。

    初芙看到喜秤从盖头下挑进来,眼前终于亮了。

    赵晏清正含着浅笑凝视她,眸光温柔缱绻,叫初芙心头就怦的一跳,朝他亦抿唇一笑。

    芙蓉不及美人妆,新嫁娘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赵晏清眼中的一切风景都失了色,唯独她勾人心魂的一笑。

    “殿下莫要再看痴了,该喝交杯酒了!”

    喜娘趣一声,闹得满房宾客哄笑,初芙难得也羞红了脸,接了酒杯与他相缠对饮。

    外面还有宾客,赵晏清想痴看也不能,被太子就拉走了。屋里有太子妃与几位公主,还有一些初芙不常见的皇家宗亲女眷。

    三公主终于得见她,拉着她直吐在女学的苦水,是太子妃看不下去了,把人给拖走去吃宴了。

    女眷们先表明身份,恭贺一声,让她先认认脸就离开了,喜房内一下就静了下来。初芙一身繁复的礼服,行动实在不便,便先换了轻便的衣裳。

    叶嬷嬷她们已经张罗好吃食,请初芙坐下先用,赵晏清那边不到散宴怕是都脱不开身的。

    不管是嫁人还是什么时候,自然是填饱肚子最大,初芙几乎被饿了一天,刚才夫妻交拜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不是赵晏清察觉扶了她一把,她可能就要丢脸了。

    等到初芙用过饭,又在屋里溜达几圈,果然外边还是热闹的动静。她索性先去沐浴,随意在屋子找了本书,就倚在床上对着烛光看。

    一屋子的丫鬟嬷嬷都为两人新婚洞房紧张,她却在看书中抵不住倦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亲吻她,低低地唤她。她不太想睁眼,却很顺从的伸手去勾住了亲吻她的人的脖子。

    赵晏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身上带着酒气,脸颊也被酒意熏得微红。

    他的王妃唤不醒,却柔柔地回应他,让他似乎醉得更厉害了。他的吻渐深,外边却是突然有敲门的声音。

    这声音让他清醒些许,皱了皱眉,放开香软的初芙,往外走去。

    初芙总算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见到他往外去的背影,她居然睡着了?!

    赵晏清面色不虞开了门,是永湛,身后居然还一个身影。

    “殿下。”

    沈凌朝他单膝跪下,温温喊了声。

    赵晏清没想到这个时候,沈凌倒是来了,对永湛投来的疑惑目光中:“你带他先安置在府里吧。”

    罢,他就要再回屋关门,永湛又喊停他:“殿下,左先生,这酒你得喝了。”

    赵晏清这么看到,永湛手里还托着杯酒。左庆之又搞什么鬼,但能让永湛送过来的,肯定是验过没有问题的,接过一仰头干了个干净。

    但那酒进嘴的时候,赵晏清才发现有异,这不是纯的酒,有浓浓的血腥气。他想再吐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喉咙一动,还是咽了下去。

    他死死拧着眉把酒杯丢回到永湛怀里,永湛忙道:“殿下,是掺了鹿血,左先生,以往殿下喝鹿血过补。今晚倒是合适。”

    他成亲的晚上,给他送鹿血,什么意思?!

    “滚!”赵晏清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狠狠把门摔上。

    初芙听到动静,趿了鞋子过来:“怎么了这是?”

    赵晏清黑着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是缓和了情绪,嘴里血腥味去让他难受。

    “我先去沐浴。”

    正房的净房内修造有浴池,王府早就为今夜安排好人在注水的地方值守,没有吩咐,就会不断往池子注热水。

    初芙见他神色不好,以为他被灌多了,一想到自己那个不是好惹的兄长,就跟着他一块儿进去。

    赵晏清先漱了口,一转身就瞧见她穿着薄绸中衣站在那里。今日他们成亲,中衣也是大红的,把她裸|露在外的讥讽衬得雪一样白。

    屋里烧了地龙,室内又有着热气,初芙倒也不觉着冷,就那么走上前问:“要帮忙吗?喝了多少这是。”

    赵晏清看她伸在眼前的手,一把抓住,将她带到了怀里。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那鹿血确实是会叫男子冲动,赵晏清觉得浑身滚烫。

    他抓着她的手,直接就放到腰间的玉带上:“那你帮我。”

    初芙被他搂着,手又被他捉着,其实哪里能帮:“你这是要帮还是不要帮。”

    分明是在耍流氓。

    “要。”

    他声音也哑了下去,抓着她的手,熟练的就先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又那么抓着让她解了自己的襟扣。

    初芙被他掌心的滚烫温度带得心跳加速,知道他在算什么,索性只抬头看他,任他抓着自己手宽衣解带。

    他亦凝视着她,揭了喜帕后,她那动人的一笑就一直遗留在他脑海里。

    衣衫渐少,他却越发觉得躁热难耐,初芙听着他在耳边渐粗的呼吸,心头也跳得极快。她并未饮酒,脸上却有火在烧,烧得她双颊嫣红。

    “你自己洗!”

    在他只剩下中衣的时候,她推开了他,睨了他一眼,转头就跑了净房。

    她可不想在净房就被吃了,这么刺激的事,还是以后再吧。

    手心里的人溜了,赵晏清只是微微一笑,强忍着鹿血带来的作用,在浴池了泡浴后才回到屋里。

    他只是将中衣披在身上,再回到床边时,初芙已缩进了鸳鸯戏水的锦被中。红红的脸露在被子外,一双杏眸仿佛落满了星辰,一错不错看着他。

    “初芙……”赵晏清喊了一声,拉起被子一角,贴了上去。

    他手才揽了她,就为手掌心的一片细滑悸动,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初芙眨了眨眼,然后缩到他怀里,手轻轻放在他烫人的胸膛上,指尖在上同轻轻了个转。她就察觉到他身子一僵,下刻就被他按了手,压在身下。

    “你轻一些。”

    虽然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到还是会紧张和害怕。男人天生就是有比女人强壮的骨架,带着侵略性,他这样压着她,怎么可能会不紧张。

    赵晏清喉结动了动,慢慢低头。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就去擒她诱人的唇,而是去含了她的耳珠。

    初芙轻轻一颤,闭上眼,在他温柔地吮吻中渐渐迷失。直到胀痛到来,她才被拉回现实。

    “初芙。”赵晏清在她耳边轻唤,已极尽轻柔,还是看到她双眼中盈满了水雾。

    “赵晏清,这个时候不要话,你……快些。”

    初芙疼得直缩,知道他怕伤到自己,强忍着去缠了他的腰。

    赵晏清哪受得住她这种主动,那一杯鹿血早在他体内掀起狂风暴雨,忍得他连眼都红了。得了她这话,便是沉身一撞。

    初芙闷哼一声,眼里的水雾凝成了泪珠,被撞得滑落。

    赵晏清低头吻去,再寻了她的唇,很快就极致的愉悦中沉沦。

    初芙身上痛,好不容易咬牙忍过一次,想推开他,结果他又抬头凤眸沉沉望着她。她听到他低声:“初芙,我知道的,册子上有写……”

    知道什么?

    初芙听得莫名,下刻居然就被他抱到怀里坐了起来,她身体里又酸又胀,猛然抬眸惊恐地看他:“等、等等!”

    可是他却低头堵了她的唇,将她狠狠抵在床头。

    金戈伐征,牡丹滴露。初芙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才明白他误会了什么,可此时悔也来不及了,她听到他匐在耳边:“初芙,我还想听你哭。”

    初芙只觉得天昏地暗,连哭都哭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