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蛰伏期结束,预备正式上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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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暮春时节。

    偏僻的院一隅, 一位身着藕粉色纱衣的少女静坐窗边,正在纸上一笔一画写着什么,她神情专注, 只偶尔抬手将脸颊两侧垂下的几缕发丝别在耳后,偏过来的日头在她的身上, 将她的发丝和睫翼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边,美的不似人间所有。

    不多时, 她搁置下手中的毛笔, 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抬起眼眸朝远处望了望,向来平静沉稳如一汪深潭的双眸好似闪了闪。她站起身推开窗, 迎着暖风四下张望,等了不多时,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鸽就咕咕地飞来,乖巧地落在她的手指上。

    “乖,告诉女皇陛下,她原来捡到的家伙长大了,变强了, 足够辅佐她了,也算……终于可以回到她的身边了。”

    抬指轻抚鸽子的脑袋,她手一挥,鸟儿便带着一份沉甸甸的使命,扑簌簌地振翅高高飞向了蔚蓝的苍穹。

    高速飞掠的黑点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可少女依旧没有回去, 只怔怔地望着天际发呆, 模样像是放空了大脑。

    余鸳从外面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裴姑娘这是怎么了?想陛下了?”

    余鸳放下身后的包裹,绕到窗前趣:“约莫十几日前才把你偷偷送到宫里见了陛下一面, 怎么这临到快要回京城了,反而开始在这里做出一副女儿家家的愁思之态了?”

    有么?

    祁央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调整好表情,轻松做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一定是余鸳姐姐你看花眼了。”

    虽然这么久相处下来,余鸳早已习惯她的秒速切换,但这会面对着一秒钟重新恢复在她脸上的温和有礼的微笑,还是一阵恍惚。

    从就似迷雾一样捉摸不透的女孩,这几年间不仅个头抽条似的疯长,连那本就深沉似海的弯弯绕绕的心思城府,也是以惊人的速度在同步成长。

    余鸳感觉自己越发看不透这个裴家姑娘了。

    想当初,暗地里清理那些陷害裴家败落的元凶之时,所有参与之人恐怕都只对这个一朝沦落于泥沼中的可怜孤女怀有深切同情和怜惜。现如今回首看来,这件事虽恍如昨日,只是那个瘦弱不堪的女孩却朝着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方向蜕变,迅速成长,如今隐隐要在一朝之中翱翔而起,搅动风云。

    这些年间,她跟着余鸳东奔西走,借着容成姣暗中授予的一个强有力的“通行证”,将羌国的大片国土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也将所有都城要塞、纵横势力的脉络梳理了个遍,革除弊病,以一种非常独特的方式帮助容成姣维护她的统治。

    虽然这种比喻很奇怪,但是有时候,余鸳总是莫名觉得,自己身旁跟着的这个尾巴像极了容成姣女皇的眼睛。她替她发现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然后稳准狠厉地下手清除。

    只是,每当回想起这个女孩幼时过的话时,饶是余鸳都忍不住蓦然慨叹。

    而今,这把隐藏在暗处的利刃要展露出鞘,从谁也看不见的角落里脱颖而出,一跃成为挥斥方遒的宝刀,那么在这本就充斥波澜诡谲的京城中,势必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可这个像神祇一样几乎无所不能的少女,却在每每提及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时,总是会卸掉一身伪装的盔甲,不再是那副永远淡淡的模样,而是像女孩一样红了耳垂。

    虽然有着钱离玥她们的关系和余鸳的本事,祁央也不是一点无法踏足宫内,但是祁央总是奔波在外,又考虑到幼时那些永远环伺在容成姣周围的冷箭和暗中窥伺的眼睛,她们还是几乎不曾见过几回,每次连坐下交谈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这次回去,她定要长久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此外,连祁央也没想到的是,这些所作所为、所有功绩,居然也能被算入管理局的积分栏。这么久了,某天被233提醒,祁央才恍然发觉,她自己几乎都要快把之前大量消耗的积分补了回去。

    不过,也是233突然在她的意识里冒出团子脑袋,在这个位面呆了许多年的祁央才恍然如大梦将醒一般意识到——

    哦,原来自己还是管理局学徒!她还在做任务。

    祁央把这个归因于原汁原味的生活实在容易让人沉浸其中,再加上挂逼和何国居然一直没有一点动静,祁央只需全心为容成姣牢巩固皇位,也就不能怪她一时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眼见着祁央好像“喝水忘了挖井人”,对此233只是摇头,脸上的笑意里藏着几分“不出我所料”的无可奈何和一抹释然。

    好像这种事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好了,别在那儿伤春悲秋了。”

    这边,余鸳还是忍不住开话匣子,既是宽慰有点心神不宁的祁央,也是在提醒她所要即将面对的各种狠毒多计更胜于的对手,“这次回宫,我估计陛下会将你从暗处拨到明面上来,想想好目标,也好为扳倒可能的敌人早做准备。”

    她指的“目标”自然是祁央预备争夺攫取的百官之位。

    顿了顿,祁央头还没点完呢,又听余鸳轻笑了一声:

    “或者,等几年后你再大点,向陛下吹吹枕旁风,然后为我们羌国增添一位万众期待的皇后娘娘也未曾可知——哎呀别我,女子这的不是人人都信的大实话吗?”

    轻轻向后一跃,余鸳腰肢下弯,轻松躲开直接砸向自己面门的砚台,顺手接住后又站直身体,好笑地看着满面通红的少女,正要再继续占占嘴上便宜,后脑勺冷不丁挨了一记重击。

    “这些年功夫不见长进,嘴皮子倒是和钱离玥学得一等一的溜。也罢,别认我做师父了,你去拜那家伙修习如何唾沫星子的外功心法得了。”

    话的女子如鬼魅一般从天而降,行动间几乎不闻一点响声。她穿着一身利落的便装,长发被高高束城一个干练的马尾,身形高挑曼妙,行动间既有女儿家的娇柔娉婷,又有男孩子一般的飒爽英姿。

    “琴心姐姐!”

    祁央眨眨眼,甜甜地叫了一声,朝她露出“大仇得报”的感激眼神。

    被唤作琴心的女子点点头,紧抿成不悦线条的薄唇终于放松了点,环视一圈,神情复做柔和。

    “从何处启程便从何处收尾吗……也好。”

    她逮住蔫头耷脑的余鸳,继续柔柔道:“幼心,早在很久前我便知道,你的天地绝不仅仅拘泥于这里。但不论是花音楼还是其他秘密的联络点,它们永远是你、是女皇陛下背后绝不退缩的助力。回去后,若是哪天空了,记住,这一方院子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点头应允,祁央走出屋中,迎风而立,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

    一幅崭新的地图即将在她面前铺陈开来,一段更加艰苦的路途即将臣服在她脚下。

    而她,也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毕竟为了这一天,她已经蛰伏了整整十年。

    “十年啊,真的太久了。”

    *

    在琴心和余鸳的帮助下,祁央顺利返回京城,在容成姣秘密派人安排好的一处住宅里先安顿了下来。

    愈发接近了老婆所在的位置,祁央顿时觉得连周围的空气花草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古代通行不便,几人舟车劳顿了许久,预备翌日再进宫面圣。

    对此,早几天刚刚从边关凯旋而归,预备马不停蹄去迎接祁央的钱离玥十分不满,恨不得大半夜冲过去把祁央捞进将军府好好叙叙旧,奈何琴心态度强硬,未得允许就怏怏而归,乖乖在府中休养。

    祁央听闻后很认真地询问了琴心,才知道何国不知怎的最近闹得动静不安分了些,屡屡在边境蹦跶挑衅,然后被钱离玥带兵收拾了一通。何国军队本来还因着羌国军队首领是一介女流而大肆嘲笑,结果被揍的哭爹喊娘,钱离玥一路率军北上,所过之处神挡杀神,弄到最后竟然只差最后几座城池便可以取下一座咽喉要塞。

    不过远在何国的挂逼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增援的军队抵达,且仿佛会预知一样数次三番识破了钱离玥的战术。而钱离玥也听取容成姣的意见,担心再深入恐中敌计,便撤退了。

    了解完这些的祁央只有一个反应。

    你好巧不巧,就在她刚刚预备回来做一番大事的时候,挂逼开始在边境作妖。

    暂时辞别琴心和余鸳后,祁央闭上眼眸,重归学徒本色,在脑海中开始梳理这次任务的各项异常点。

    首当其冲的便有一件最奇怪的事——

    那个原本该在她当年离开皇宫时发生的权势更迭的大事件,仿佛没入深渊的石头一样,陡然没了声息和下文。

    以及,齐王容成延这些年来行径愈发猖狂,从一开始偶尔还会掩盖野心,到现在完全不把容成姣放在眼里,有时还会直接在早朝期间公然和容成姣过不去。

    他的种种行为,祁央觉得已经是在没脑子里……带了点故意的成分。

    就像现代的某个流行语的那样,她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这是在愚蠢作死不想当王爷了,还是真的头铁感觉自己老牛逼了。

    祁央拿到的剧本中,他可是几乎一直保持着表面恭谨的臣子模样,甚至一开始差点都把她给糊弄了过去。毕竟,就算容成延算的谋反是在她不知道的剧情里,祁央也相信,这种肯压抑自己多年野心的王爷,绝对不会蠢得像个炮灰一样公然挑衅。

    所以这回,要么他有了百分百的自信资本。

    要么就是……

    种种情景,令得祁央无意识地蹙起眉,有了个极为大胆而不好的猜测。

    “你也觉得是挂逼在暗中推动的缘故,容成延才会这么沉不住气?”

    听到233和自己一样的猜测,祁央点头,但神色有几分摇摆不定:“他不是身在何国吗?手能伸那么长?还是找人安插在了容成延身边蛊惑诱导他?”

    “后者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一般我们遇见的挂逼都是集愚蠢、自大、狂妄为一体的虚假龙傲天,所以我感觉,这种利用王爷造反的重大事件,他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行动,毕竟挂逼只相信自己,他们眼里其他所有人都有背叛的可能。

    当然还有的一个对手,就是至今为止迟迟没有显露真身的外挂器。”

    “嗯。对了,那个剧情更改的原因你有头绪吗?就是前些年没发生的党羽变化,我拿到的剧本里明明有暗示。”

    “仪器查不到的事情,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朝中有人似乎提前嗅到了什么异常,压下了这个动静。在你离开后没多久,我看到某天丞相府中好像有点热闹,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下文。”

    祁央越发有点头疼。

    她现在很担心世界难度飞速上涨,外挂器的功能也是,要是挂逼也可以预知剧情发展,那就麻烦大了。

    总之,现在她要尽快在朝臣面前展露手段,稳住脚跟,然后将手伸到毛病多发地亲自检查筛选,再不会像幼时那样,远离政权中心,束手束脚地给他们那么多嚣张的机会了。

    “谁!”

    忽地,祁央好似心有所感一般猛地从沉思中惊醒,霍地看向窗外。

    不远处,树梢上蹲伏的人影仿佛没有想到祁央会这么敏锐,当即嗖地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

    心下一惊,祁央知道这处地方十分隐蔽,这个人看起来就似是不怀好意地前来探,她沉下眼眸,下意识想要追出去。

    “阿央别去!你不过他!那人会武功!”

    233从对方消失的速度得出判断,然而祁央却没来及刹住车。

    糟糕。冲动了。

    祁央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选择,赶紧想要回去,余光忽然捕捉到斜刺里刁钻袭来的几枚飞镖。

    好歹和余鸳在十年间学了一点点本事,祁央不至于像个木桩一样傻在原地,赶紧一闪,但想要完美躲开似乎还差点意思。

    电光火石间,她的后衣领被人猛地揪住。

    “就那三脚猫的防身本事还想拿出来显摆?省省力气吧。”

    熟悉的嗓音闷闷地传来,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布一样,祁央来不及扭头,只听得飞镖被唰唰落在地,自己以一个似曾相识的鸡仔状态被一把拎了回去。

    “哎呦!”

    被无情丢在了床榻上,祁央龇牙咧嘴扭过头,正对上蒙面人唯一露出的一对明亮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分明含着刚刚危急情况时的担忧,但这会见着祁央没事,那气急微恼的目光才堪堪软乎了一点,随即被浓重的思念与相见的喜悦所覆盖。

    可那人偏偏、就是、死活、不肯、直接出来。

    她冷哼一声,憋了半天,只能拐着弯地道:

    “与其跟人架,你还是想着怎么当好我的爱卿比较合适。”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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