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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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完那个‘好’字之后, 很长一段时间,江御都没再发来信息。

    焦然刻意摁亮屏幕,等了十分钟。

    不见动静, 便彻底置之不理。

    张春瑶今天放月假,是特地来找她玩的,积攒了一个月的兴奋临界值,就等着今天推到最高潮。

    焦然不想冲淡她的喜悦与热情,领着她回到芭乐巷的院子里。

    这地方,张春瑶也很久没来了。

    她合上院子大门, 回身量这处三合院。

    上次来的时候, 院子里的葡萄架子开出了花,现在只有一个空落落的木架子。

    盆栽都被堆在角落处, 一看便知无人精心理。

    焦然掏出钥匙, 开了主屋的门。

    “阿姨不在啊?”张春瑶跟了进去。

    “啊。”焦然懒得这件事, 随手指了指沙发,“随便坐,我很快下来。或者你害怕的话,换拖鞋跟我上去。”

    屋里比外面要阴冷一些,张春瑶不想一个人待着, 便换了拖鞋, 上到焦然的房间。

    俩人进了屋, 随手把书包扔到地毯上。

    张春瑶整个人仰倒在焦然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 拧头看见焦然背对着这方,站在衣柜前, 在换衣服。

    “我们去哪儿玩?”张春瑶问。

    “你没想好么。”

    焦然换了一身外出的休闲服。

    宽松的白色宽领长袖,搭一条黑色缩口的运动裤。

    “这不是算问你意见么, ”张春瑶扒拉起自己的长发,直指天花板,“你又不喜欢吃,又不喜欢玩,别睡觉哈,我特地来一趟陪你睡觉,要是能做梦好,关键是都不见得能发白日梦。”

    焦然听乐了,咧嘴笑了笑,把了张椅子坐下来。

    “你,想玩什么,我今儿高兴,陪你。”

    张春瑶放下手,胳膊肘支起上半身,目光平定地落在焦然身上,将她从头量到尾。

    “你这件衣服真漂亮。”张春瑶。

    “是吗?”

    焦然侧过头,望向房间里的落地镜。

    实际上只是一件白色宽圆领长袖,七分透的柔棉材质,一不留神便容易起松软的皱褶,但要捋平也十分容易,拉长伸展即可。

    焦然衣柜里有好几件相同款式的衣服,皆是白色的。

    不为别的,就为白色不吸光,能够将光线大部分反向排外。落日余晖淌下来,天光该是什么颜色,这件衣服就能勾勒出微光的线条反向渲染。

    焦然喜欢这种简单而明亮的东西。

    “是。”张春瑶严肃地点头,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她白皙的锁骨,“看得我特别想给你的锁骨抛亮片。要不我给你化个妆吧,我们出去钓好看的哥哥。”

    焦然沉默,无奈片刻。

    半晌:“行吧,去哪儿?”

    张春瑶想了想:“步行街的1874?,我朋友圈一堆发什么素人帅哥的,1874有很多帅气的哥哥装逼玩手机。”

    “……”焦然看她,“那是什么地方。”

    张春瑶:“奶茶店。”

    “好,妙。”焦然朝她竖了个拇指,“我就喜欢看帅哥装逼。”

    “你当然喜欢了。”张春瑶撇嘴道。

    薛靖西发来微信的时候,焦然正在美发沙龙里,脸上已经上完妆,戴好了假发,发型师在用电夹板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张春瑶早已化完妆在等她,拿着她的手机站在发型师后侧,冷不防被手机‘叮咚’的一声吓到,‘哎哟’一声,拿起一看。

    “谁?”焦然抬眼看她。

    张春瑶坏笑:“不是他,别紧张。”

    焦然面向镜中,仍然盯着她。

    “好吧好吧,叫,”张春瑶举起手机又看了眼,“薛,靖西?”

    “拿来。”焦然反手向后,手心朝上。

    “谁啊?”张春瑶把手机搁到她手上。

    “同班同学。”

    虽然‘不是他’,但发来的内容还是他。

    一张照片。

    薛靖西:帅不帅。

    薛靖西:这是阿御姐姐的宝宝,超可爱。

    照片中,构图分为三个部分,一个近景,一个背景,一片开云见日的晴天,背景是一片高尔夫场地,不远处一条长桌,地面好几张拼接而成的牛津布格子野餐垫,充满了田园郊外的氛围。

    长桌旁边是几个烧烤架和吧台,围了一堆大人孩在那边。

    炉子白烟呈袅袅直上的状态,被定格在照片中。

    近景。

    屋檐下,江御坐在太阳椅上假寐,鼻翼上架着圆框的黑色太阳镜,怀里抱着一个婴孩。

    婴孩很,大概只有八个月大,斜趴在他肩膀上睡觉,口水洇湿他的衣服,比黑色衣服更深色的痕迹向周围漫延开来。

    也许是浑然不觉,抑或不当回事。

    于是有了这张照片。

    也不是没有耐心嘛。

    焦然心想。

    沙龙里每个座位一盏灯,张春瑶杵的角度看过去,手机屏幕正好被头顶的光折射,只看得到她开了照片,但内容看不真切。

    张春瑶见她凝视这张照片的时间过于长,便轻轻靠了过去。

    定睛一眼。

    “哦豁。”

    张春瑶不怀好意地坏笑一声。

    焦然像是方回过神,动动手指,发了个‘帅’字过去。

    又问:你们在野餐?

    薛靖西:嗯啊。来话长,是照看我们这些辈长大的奶奶的生日,咱们几家在团建。

    “你在干嘛?”旁边冷不防的一声响。

    薛靖西抬头,停下继续字的动作。

    江御的声音压得很低,混了一点沙哑质感在其中。

    他是在睡午觉的期间被他姐姐叫下来带孩子的,整个人处于不爽而低压的状态中。

    但他又没有理由拒绝,因为大家都在‘忙’。

    忙着聊天,寒暄,和关系还算熟络的七大姑八大姨陪笑。

    张嘴的活他不干,那就领一个闭嘴的活。

    薛靖西陪着几个许久没见的哥哥妹妹了几局高尔夫,实在受不了被阴阳怪气包围,拧头一看发现江御就在屋檐下坐着,便跑到这儿来。

    他往这儿一坐,带个正在酣睡的家伙,根本没人敢来叨扰他。

    也算是沾了江御的光,落得个耳根清净。

    “在聊天,咋了?”薛靖西不解地问他。

    “你刚才拍我了。”

    “你不想被拍?那你早不。”薛靖西看他,“我知道你一直醒着。”

    江御方才在想事情,听到‘咔嚓’的一声。但他不想断思路,也就没理。

    这会儿想通了。

    “看看。”江御问。

    “我发给你。”

    “不方便,堂折腾醒了你哄?”

    “……”薛靖西下意识看了眼正在熟睡中的魔鬼。

    “你就开让我看。”江御。

    “好吧好吧,我的拍照技术你还不信任吗?”薛靖西咕哝道,摁亮了手机,翻到最开始发送出去的照片,递到江御眼下。

    江御接过来,没看,指腹轻触,图片缩。

    一旁,薛靖西:卧槽——

    “……”

    图片缩退回至聊天页面,他跟焦然的聊天记录赫然出现在眼前。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他。

    薛靖西摸了摸鼻子,试图降低存在感,当作无事发生,从椅子上下来,弓着背就要进屋子里。

    他们聊的内容不多,半分钟就滑完了。

    江御头也不抬:“她喜欢我?”

    “啊?”薛靖西脚步一顿,回头。

    江御耐心的重复一遍,这回却是在看着他。

    薛靖西是一个装不住事儿的人,平时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这会儿倒是‘尴尬之大,一脸装不下’,扶着门框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心里准备,转头回视江御。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薛靖西不算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并且对他能联想到这一步感到挺好奇的。

    江御有点脸盲,不算很严重,没有到难以分辨他人年龄、性别和表情的地步,但认人对他来还是挺费劲的,所以家里来了七大姑八大姨,也不指望他去应付。

    江御认人基本靠体型,发型和走路姿态等,一些比较独特的个人特征。

    可一旦这个特征被改变——

    所以他们都挺不意外江御会忘了那个下午,忘了焦然。

    尤其那天焦然化了一个浓妆。

    是浓妆都太给脸,太客气了。

    那就是一个鬼妆。

    穿了一条长及大腿的白裙,脸上身上膝盖上都是血,一头沾了红的长白毛,拿着一束没包装的红玫瑰,抱着灯杆在马路牙子边无聊的转圈。

    像是个格格不入,不伦不类又我行我素的怪物。

    有人录下了视频。

    也就是万圣节前后吧。

    视频后来发到李赫那里,他们一看才知道,这人是隔壁二中的优等生,去年中考全市第二名,开学典礼当天还被安排在台上发言。

    李赫怕出事,避免被谈话什么的,就拜托那个兄弟把视频删掉,不要发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视频早就在几个大群和朋友圈传开了。

    包括焦然将手中的花,莽塞到江御手中,做了一串手语的那一段。

    焦然脸上的血挺逼真的,吓得他们几个人弹开了,只有江御还杵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又看手中花。

    后来他们问了人知道,焦然那串手语的意思是——

    ‘我昨日做梦,梦到你想收花,所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