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

A+A-

    有种尖桩物什抵在心口般的刺痛, 如箭一般冲进来,心反而没有感觉,不痛了, 可她有种难以呼吸的沉闷。

    焦然觉得自己再没办法拒绝了。

    “因为我慕强。”

    江御又重复了一遍。

    像摸动物一样安抚她,摸摸她的头,摸摸她的脖子和背部。

    “这句话的意思不是你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领域,而是无论你去了哪里,你都可以过得很好,尽自己所能的, 过得很好的基础上, 还能游刃有余地追求你所梦想的所有东西。这份游刃有余,恰恰是大多数人所没有的。”

    “也许过程中有些辛苦, 但你都很好的克服了。独自一人。”

    “不是独自一人。”焦然摇头低声反驳。

    “不是独自一人。”她在他怀里抬起了头, 表情可怜巴巴的, 重复着,“你在我心里。”

    “我知道。”江御笑了笑,摸摸她。

    “我好想你。”焦然抱得更紧了,下巴颏抵在他的胸膛上,害怕这也是她的幻觉, 下一刻即将烟消云散。

    “好想你……”她重复着。

    仿佛这是偷来的时间, 任谁也不敢眨眼睛, 担心下一秒就要把时间还回去。

    这种情景,江御并不陌生。

    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刚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目光亦是这么追寻自己的。

    接近于中午, 焦然吃过药,需要憩一阵, 江御便带她回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住的公寓。

    两层的楼,带一个花园。

    “刚才那个男生叫Max,这几年我们在学习上的计划基本同步,干脆住一起了。”江御一边开门,一边对她。

    “国内也是吗?”焦然问。

    在这里他们住一起,焦然是知道的,过去几年她就经常看到俩人先后出入这栋楼,但他们很少一起活动,也很少一起出门,基本是前后脚。

    “不。国内他跟他女朋友同居。”江御着,先笑了。

    焦然心照不宣地别开脸。

    推开门,江御提着她的包,先进去,四周张望了片刻,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之后,才挥手让她进来。

    来之前,他们约过家政,上周全方位的扫过,地板家具都还算干净,光洁。

    江御带她上到二楼,楼梯右转,自己的房间。

    门推开便看到几个包好的包裹。

    熟悉的包裹。

    她定在那里,端详了几秒钟,又抬眼看江御。

    江御将她的包丢地毯上,回头发现她在看自己,又见她看向别处,循着视线看过去──

    那堆本来算让卢卡斯寄去伊利诺伊州的东西,就这么大剌剌地摆在收件人面前。

    哦对了,差点忘了跟那俩人事儿。

    江御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走到窗边,将落地窗帘‘滋啦’一下,一把拉开。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Max传来鬼鬼祟祟又好奇的语气,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江御随口回了句下次再,又让他转告不必等了,东西也不用寄了。

    临走前他可以送焦然回伊利诺伊州,然后把这些东西一并送过去。

    江御的房间倒是挺大的,床摆在进门右侧的中央,装修风格整体是蓝黑色调,家具摆设都摆得整整齐齐,仿佛有强迫症一样的划分区域,但这里没什么他生活过的痕迹。

    江御完电话,见她还站在门外,便踱步走去,牵上她的手,微微低下头,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然然,发什么呆?”他抱着她,手横在她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揉。

    “好不真实。”焦然慢慢闭上眼睛,感觉他在把自己往里带。

    “哪里不真实?”江御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手一伸,把门关上。

    窗外飞鸟掠过,带来清脆的鸣叫,又走了。

    阳光将房间切割成两半,一明一灭,俩人站在阴影处,相拥着。

    暧昧气息潜滋暗长。

    “像是在做梦。”焦然轻轻地呢喃道,双手攀在他肩膀上,由着他一步一步把自己往床的方向带。

    “是吗。”江御应了声,又,“可是然然,最开始这就是真的。”

    步伐纷杂交错,两人一步步去到了床边。

    “是你把它变成假的。”

    一个突然带落下坠,焦然睁开眼,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扑在他身上。

    “但现在也可以变成真的,只要你愿意。”他。

    焦然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仔细地在脑海中把这句话过了一遍,又谨慎地分析,最后撑在他胸膛上的手慢慢握紧一个拳头,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愿意。”她沉着声音道。

    做出决定过后,她的声音反而不像之前那么支离破碎的颤抖了,连同着她的眼神,表情亦变得坚定。

    “你得对,这就是真的,是我一直当成假的。我真傻,真的当成假的,假的却信以为真。”焦然平声呢喃着,向上爬到他身边,依然压着他半边身子,脸埋在他颈窝处。

    她的声音越镇定,听得江御心里越震荡,他心微微刺痛着,手抬起来,搭在她背部,有一搭没一搭地上下抚摸着。

    “这不是你的错。”江御侧过脸,亲了亲她的头发,“你看,我就在这里,不信的话……”

    话音戛然而止。

    四下归入寂静。

    焦然的心突如其来的一慌,还没等她抬起头,便被一个冲劲带过了身,换成她躺在床上,江御就在她的上方。

    “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句话亦像是带着冲劲,直接冲击着她的内心。

    焦然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她直视着江御的双眼,漆黑的眼眸中只有自己的倒影。

    “你想好了吗?”她故作镇定般问,“这不是一件事儿。”

    “怎么样才算想好?”江御撑起身子,下了床。

    刹那间,焦然以为他后悔了,终于要没耐心了,条件反射地也跟着坐了起来,最后发现他只是站在床边,弯下腰,把她的鞋袜脱了,让她躺正了。

    “至少要想想我们未来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吧?要现实一点的。”焦然松了一口气,干巴巴道。

    “现实一点的……”江御扯了扯嘴角,将空调开,然后回来,也跟着上了床,“现实一点的未来,我一个人怎么想?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也是。

    得有道理。

    “但是可以跟你我未来的计划,”江御把被子拉上来,掖好,“然后跟你的计划一对,一起合计我们的未来。”

    未来。

    未来……

    焦然顿时落寞地垂下了眼睑,:“我未来五年,甚至这一辈子,都可能要去复诊。”

    江御抬起手,她了然地抬起头,让他把手垫在自己后颈下。

    “那以后有我陪你去。”江御侧过头,亲了亲她的太阳穴。

    “不会有孩子。”她补充。精神分裂可遗传,她不可能去祸害下一代。而她当年之所以可以出生,完全是因为那时候的父亲还是个体面的正常人,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我们本来也不喜欢孩子。”江御无所谓,“而且也教不来。”他着,越来越同意她的想法,又亲了亲她的太阳穴,“如果不生孩子,那我们做什么都来得及。”

    像是心头最沉重的一颗大石头落到了实处,焦然松了一口气,偏过头仰起脸看他,目光落在他的下巴颏处,缓慢地向上游移,最后落在唇瓣上。

    江御自然不会感受不到这道激烈的视线,都到这个份上了,不做点表达还算人么?

    低头吻上去的那一刻,人之常情罢了。

    ……

    焦然睡了很长的一觉,这大约是她来US这几年睡过的最长,最踏实的一觉。

    没有梦,几乎是闭上眼,失去意识,再睁开眼就是醒来了,没有任何做梦之后所带来的情绪,像噩梦之后带来的疲惫和恐惧,好梦带来的喜悦和笑容,没有。

    睁开眼,昏暗一片。

    江御还在睡,呼吸有条不紊,轻轻的。

    月光皎洁,穿过窗帘薄纱,倾洒着整个房间,铺上一层浅浅的银光。

    她就借着月色,量身旁的男人,手指微动,痴迷一般地描绘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

    真让人叫绝。她心想。手指顺着他流畅的线条下划,即将来到他的唇瓣上。

    下一秒,便被捉住恶作剧的手。

    然而他眼睛都没睁开,只是缠上她的手指,往自己唇上一贴,亲了亲手背。

    “醒了?”她问。

    “没有……”他声音沙哑,特属于将醒未醒的状态,“几点了?”

    “天黑了。”她也没看时间。

    “饿不饿?”江御侧过身,奋力将她拥入怀中。

    时差没倒过来,这一睡下竟躺到了晚上。

    焦然感受着被紧抱在其中,摇头:“不饿,但是要吃晚餐了,太晚了餐厅都关门了。”

    “我做。”江御想也不行便。

    “你会做饭?”焦然略显惊讶。

    “很惊讶?”

    “嗯。”焦然诚实地点头。倒不是惊讶于别的,而是惊讶于他应该是个没时间下厨的人。但是──“家里有食材吗?”

    “……没。”他。

    “走,超市去。”

    焦然笑道,拉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