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事
周禹明看了管家一眼,微敛眸色,他微不可见的颔首,抬手示意管家先出去。
许茗知没听见他们在什么,这个管家是周禹明的人,对他衷心得很,她曾试图向他探有关周禹明的事,结果都无疾而终。
管家走后,周禹明又恢复俊儒尔雅的模样,他对许茗知温声道:“茗知,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吃。”
“站住!”许茗知叫住他,目光死死盯着周禹明的背影,不甘心的问:“有什么事非得大晚上出去办?明天不行吗?”
周禹明背对着她,“茗知,别太过分了。”
“哐当——”
许茗知将手边的碗砸在地上,她红着眼嘶声力竭:“周禹明,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在外面藏女人了?!”
回应她的是周禹明冷漠离开的背影,决绝得很。
许茗知崩溃得胸脯剧烈起伏,她看着满桌的菜,全都扫在地上。
她趴在梨花檀木圆桌上,哭得梨花带雨。
“姐……”背部长着瘤子的老人无声地走到她身边,轻轻唤道。
“滚!”
“姐,周禹明如此待你,你又何必对他抱有幻想。”
许茗知抬起头,那双哭肿的眼带着莹莹泪光,她锐利的盯着面前的老人,语气嘶哑:“许叔,你知道的,我心悦他整整三十年,给他当了十四年的外室,我不甘心!”
她对周禹明投入得太多,如今已经不能收手了。
“许叔,我要嫁给他,我要当他的妻子,你替我好好查查,看他是不是在外面有野女人了,如果有……”
她咯咯的笑出声,就像午夜里骇人的女鬼出来索命。
许茗知神情疯狂,抓着老人的手,继续道:“你就派人杀了她。”
“我许茗知,不许任何人抢周禹明。”
“谁要是敢跟我抢人,那她就得死。”
*
周禹明来到一处自己的私宅。
管家守在门外,他推门进去,就看到屋里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正喝着水,听到动静立马起身,若九在场,定能立马认出这人就是先前绑她的那个大高个。
“你找我有什么事?”周禹明问。
“周老爷,您这次可把我们寨子害苦了。”大高个:“您雇佣我们绑架那个姑娘,却不告诉我们她大有来头,您知不知道王岩今晚已经派官兵上山剿匪了,要不是我机灵逃下山,现在早就死了!”
他得很生气,周禹明眉头紧蹙,“那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罢了。”
“黄毛丫头?她要是黄毛丫头,王岩怎会出尔反尔带兵上山?周老爷,我不管,如今我除了逃离汴城,已经无路可走。你必须给我准备五千两金子,否则我就把你这些年让我们干的破事全都宣扬出去,到时候,呵呵。”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危险:“到时候整个汴城的人都会对你恨之入骨,你想想,因为你,这些年来有多少无辜少女被绑然后流落青楼,又有多少家庭因为你而支离破碎。”
“周老爷,你觉得你可以承受这么惨重的代价?”
周禹明气质儒雅,闻言,也只是轻轻掀了掀眼皮,皮笑肉不笑道:“你在威胁我?”
“周老爷心里清楚就好。”
周禹明轻轻一笑,踱步在屋里走来走去,听到大高个不耐烦的催促:“你赶紧做决定,我没时间跟你——”
话未完,只见周禹明走到他身后,袖子里的匕首落到手中,他捂住大高个的嘴,干净利落地抹掉他的脖子。
大高个还想挣扎,周禹明又往他的脖子里推进几分。
“愚不可及的蠢货,就凭你,也配威胁我?”周禹明儒雅的脸上露出一抹狠戾。
直到大高个彻底断气,他才松手。
尸体轰然倒地,周禹明垂眸看着手中的鲜血和匕首,神情有些淡,似乎对这种事早已习惯。
他丢下匕首,拿出锦帕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抬脚走向屋外。
周禹明站在管家跟前,平静的吩咐:“屋子里的人记得处理干净。”
他丢下已经弄脏的锦帕,抬脚走下阶梯。
*
九和谢钰回到客栈,就看到浑身肮脏的温如渠。
她是被王岩派出去的官兵找到的。
九见她身上有细的伤口,看样子应该是被树枝割伤的。
温如渠洗了澡,九给她擦药,道:“温姨,以后咱们都待在一起,不能再分开了,否则要是再遇到这次发生的事就麻烦了。”
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温如渠点头,她见九的手腕疑似有被绳子摩擦过的痕迹,眉头微微皱起,比着手势问。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把你绑走了?
九不想让温如渠担心,笑道:“没有的事。”
她转移话题道:“对了,温姨,我跟你件事,周禹明有个外室,你知道吗?”
这事本来算回到客栈就告诉温如渠,结果不曾想发生了插曲。
闻言,温如渠摇头。
她跟周禹明成亲十六年,在此期间,周禹明对她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要不是他最后露出狼子野心,温如渠根本不知道这是披着人皮的狼。
九:“哥哥查到那个外室名叫许茗知,跟了周禹明十四年。”
闻言,温如渠一把抓住九的手,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九见她这副反常的模样,猜测性的问:“温姨,难不成你认识许茗知?”
温如渠点头。
何止认识,她们还很熟悉。
九惊讶的“啊”了声,挠挠头道:“那你们是朋友?”
温如渠又点了点头。
九:“……”
她已经脑补出一场狗血大剧。
这样一问一答太麻烦,温如渠让九去隔壁叫谢钰,算把他们的关系写出来。
九把人叫来,温如渠便开始提笔写字。
原来,温如渠,周禹明以及许茗知,三人相识。
其中,周禹明和许茗知同岁。
许茗知及笄那年,家里见她爱慕周禹明,本想借此和周家定亲,以便促成大好姻缘,但是却被周禹明婉拒了。
后来,许茗知十八岁那年,许家因为押送一趟很重要的镖,在陆运时遇到劫匪。许家的人不仅惨遭灭亡,甚至因为护镖不利赔得倾家荡产,至此许家迅速没落。
许家没落后,许茗知也突然消失了,温如渠和周禹明念及儿时玩耍的情分,四处派人听她的下落。
但是依旧没有结果。
一年后,也就是温如渠及笄那年,周禹明家道中落,之后的走向,九和谢钰先前就已经知道。
补了段往事,九听完吐槽道:“那个周禹明到底怎么回事?当年婉拒许茗知是因为不爱她,可为什么成亲两年后又和她私会?”
九真的搞不懂这复杂的感情,难不成以前年纪不懂什么叫喜欢,后来年纪大了才后悔当年错过的一段感情?
但是这样又把温姨置于何地?
别九不懂,温如渠也不懂。
她成亲后,周禹明对她是真的好。她每次在外做生意,都有人羡慕她的感情。
谢钰却突然问:“温姨,那你跟周禹明成亲的头两年,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
按照温如渠的叙述,周禹明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在逢场作戏,一种则是周禹明真的爱温如渠,只是他因为某些原因,才导致变成后面那样。
听到谢钰的话,温如渠努力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
成婚十六年,要想起最初两年发生的事很不容易。
她绞尽脑汁,在记忆深处扒拉到一件“特殊”的往事。
温如渠当即提笔写字,谢钰和九同时凑过去看,结果脑袋不心撞到一起。
谢钰揉了揉她的额头,“撞疼了吗?”
“没有没有。”九问:“哥哥你没事吧?”
“无碍。”
谢钰的视线落在纸张上,开始给九念温如渠写的字。
温如渠成亲不到半年,为了一桩大生意,亲自动身前往陵城谈生意。
当年汴城到陵城的官道,那一带不知怎的,突然贼寇横行,温如渠随行带的人都死在贼寇手上,她也因此被抓走。
在贼窝待了一段时间,温如渠饱受骚扰,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而且她在牢里每天都能见到被新抓进来的人。
其中有个男人叫宋青臣。
九盯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这三个字随着岁月已经刻进她的骨子里。
“等会!”她皱着眉,指着“宋青臣”三个字,不可思议的询问:“温姨,你确定那个男人,真的叫这个名字?”
温如渠认真看了几眼,抬头望着九,无比认真的点头。
谢钰凝视着九,问道:“你认识他?”
九抿着唇,在他们的注视下,开口解释:“我那还未见过就已经去世的爹,就叫宋青臣。”
她是不详之人,在棺材里出生,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
亲生父母的姓名,还是阿爷教她的。
阿爷,人不能忘本,她是他们的女儿,其他人可以不记得,但她不行。
所以哪怕她再怎么不识字,也还是认识亲生父母的名字。
温如渠闻言,震惊的看着九,眼神立马变得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