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陵坊是永安巷最大的宅院，九虽然一直待在竹苑，但从这里的摆设和布置就可以看出，能住在这的人非富即贵。

    谢钰站在她身边，见九费劲的揉面，他卷起袖子帮忙，“我来。”

    他一手按着碗边缘，一手揉面，听到九的话，心中已有对策。

    “我当时初到京城，认识了一个贵人，这朴陵坊是他的。”

    九点点头，没有怀疑谢钰。

    在他揉面的时候，九做了点臊子底。两人有条不紊的忙碌，厨房内燃起烟火气，处处透着与世隔绝的安宁祥和。

    谢钰洗去手上的面粉，站在旁边不去扰。他的目光落在九身上，就这样静静看着。

    九做好面条下锅，滚烫的沸水咕噜噜冒着泡，她用勺子舀了汤汁浇到碗里，然后又将面条盛好，最后洒上葱花。

    她端到厨房的桌子上，对谢钰招手，“哥哥，快来吃饭。”

    谢钰拿着筷子吃面，九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歪着脑袋看他。

    “看着我干嘛？”谢钰笑道。

    他以前吃饭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后来跟九待久了，更乐于享受这种轻松的氛围。

    九：“哥哥，你中的是状元还是探花？”

    “嗯？问这个干什么？”

    九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能中状元的人，学识肯定最好，但我听，探花是状元榜眼里相貌最好看的。”

    “……”谢钰趣道：“九觉得我长得好看？”

    “嗯嗯！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可惜了，我中的是状元。”

    九立马改口：“那哥哥就是才貌双全！”

    谢钰嘴角上扬，心情看着不错，但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九，从明天起，我会经常外出办事，你若是无聊可以去街上逛逛。”

    他刚回京城，朝中有大堆事务等着他处理定夺。

    作为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妹妹，九应道：“哥哥你放心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

    初秋来得很快，九换下夏季的薄衫，穿得也稍厚些。

    她和谢钰如今暂住在别人的宅子里，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叨扰久了始终不好，更何况京城的开销大，九手中的银钱用不了多久就要花光。

    她得想办法赚点钱。

    王管事知道九要出门，连忙吩咐人准备马车和安排护卫。

    九摆手拒绝：“王叔，不用了，我就出去走走，透透气。”

    “九姑娘，那你把檀云和秋纹两个丫鬟带上，她们熟悉京城，可以带你好好逛逛。”

    檀云，秋纹，是王管事昨天给她的两个丫鬟。

    九推脱不了，只得带着两人离开朴陵坊。

    永安巷周遭都是气派非凡的宅子，但看着门庭冷清，没有人居住的气息。

    离开这后才真的热闹起来，京城不愧是武朝的中心，繁华热闹，商铺鳞次栉比，坐落有序。

    九问：“你们能带我去周围的布庄看看吗？”

    檀云性子沉稳，话不疾不徐，“姑娘请跟奴婢来。”

    锦衣阁。

    京城最大的布庄，在这可以买到所有想要的布料及衣裳。

    九踏进这里，被里面庞大的客流量惊到了，到处都是人，感觉走路都困难。

    “这位姐，您看您需要点什么？我们锦衣阁最近有一批上好的布料，如果您有兴趣，可以跟我到这边来。”布庄的侍女穿着统一的浅蓝衣裳，话温柔又客气，让人好感倍增。

    九来布庄的目的是为了看衣裳成品，毕竟在清河县那种地方，衣服的样式有限，她还有施展的余地，可以想出新花样赚钱，但是到了京城这种人才济济的地方，她心里就没底了。

    “我想看看成衣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侍女领着九去卖成衣的地方，看着两边各种样式的漂亮衣裳，九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努力记住每种款式，以便她回去后仔细研究，争取在此基础上想到更好的花样。

    来买成衣的都是家境殷实的富家姐或者夫人，而这一块区域的人相对来更少。

    九没让侍女跟着，而是走马观花似的把每件衣裳的样式都记住。

    秋纹不像檀云那样沉稳，她素来就是活泼的性子，跟了九的第一天努力憋着不话，现在第二天终于忍不住了。

    她问：“姑娘，奴婢瞧您好像也没算买衣裳，反而更像来……”秋纹一时想不出具体的词，憋得可难受了。

    “秋纹。”檀云对她低声道，似乎有些不高兴她的不知礼数。

    “没事，你们在我面前不用太拘束。”九脾气好，她用手挡在嘴旁，跟她们着悄悄话：“秋纹的没错，我来这不是为了买衣裳，而是有事要办。”

    突然，一道刺耳的嗓音闯进来：“锦衣阁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九微微蹙眉，视线寻着声音来源望去，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位穿金戴银的美貌女子，此刻正用嫌弃的神色看着她。

    九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的会招惹到别人，她收回目光，左右看了看，茫然的问檀云和秋纹：“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檀云一时没接住话：“奇奇怪怪的声音？”

    秋纹一脸兴奋：“姑娘，奴婢听到了，不像人的话。”可不就是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真聪明。

    “放肆，你谁不是人呢？！”那女人很嚣张，也听不得这种话，仗着自己有背景，直接指使身后的丫鬟：“来人，给本夫人把这不知道从哪来的土包子赶出去，省得脏了本夫人的眼。”

    柳楚宛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府中的奴仆都在背地里笑话她，她出身门户，偷偷爬了床才勉强得了个姨夫人的名头。

    她气不过，让人把那些刁奴教训了顿，可那些话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所以柳楚宛才带着自己的丫鬟出来逛街买点胭脂水粉，她想的是钱花出去，心情总得好点。

    谁知道一进锦衣阁就看到穿着朴素，素颜朝天的九，这副扮比她以前还要素净，一看就是从哪个疙瘩地里走出来的。

    虽柿子挑软的捏，可九还是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像是没长脑子：“……”她不想再惹事，“檀云，秋纹，我们走。”

    “站住！想走？没门！”柳楚宛的丫鬟大步上前，伸手拦住她们。

    檀云和秋纹见了，动作出奇一致的挡在九跟前，警惕的看着她。

    那丫鬟道：“土包子，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识趣的话赶紧道歉，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秋纹可不怕她们，“我管你家夫人是谁，好狗不挡道，滚开！”

    “你——”

    “真是一群没教养的野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柳楚宛心里攒着气，府里的下人敢埋汰她，出了门就连外面的村姑也敢对她不敬。

    她走到九跟前，目光上下量，嫌弃又恶心，好似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了眼。

    “看你穿的都是些什么？这种粗布麻衣，我府中的狗都嫌硌得慌。”

    “还有，你知道这些衣裳有多贵吗？买不起还杵在这瞧，真是丢死人了。”

    “菊，你去把这的管事给本夫人叫来，让他带人把这三个野丫头轰出去。”

    “是，夫人。”

    柳楚宛的丫鬟转身往外走，九听她叭叭这么久，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还笑嘻嘻的：“这位夫人，我瞧你穿得也挺富态的，怎么看着就人模狗样呢？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嘛，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土包子，你敢骂我？！”

    “干嘛这么生气？不是你先挑事的吗？”九友善的提醒：“再生气，你脸上的褶子可就更明显了。”

    “你你你——”

    柳楚宛最在乎自己的脸，听有褶子，都不敢露出过多的面部表情。

    附近的夫人姐都在旁边看热闹，见到这幕低声议论着。

    “这是哪家的夫人，这么没教养？”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见过。”

    “这人太会挑事了，辛亏那姑娘不是软柿子，否则还不知道得欺负成什么样。”

    柳楚宛听到周围的声音，脸色铁青，她敢拿九出气，是因为她穿着朴素，一看就没背景。

    可屋内其他人不一样，穿金戴银，绫罗绸缎，还能逛得起锦衣阁的成衣区，家里不是权贵就是有钱。

    柳楚宛瞪了九一眼，“你给本夫人等着，待会有你好受的！”

    九对她的狠话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量展示的成衣。

    锦衣阁能在京城占据一席之地，被不少人光顾，可见也是明事理的。

    檀云跟在九身边，嗓音沉稳：“姑娘莫怕，安心看衣裳就是。”

    她对秋纹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冲她坏笑了下，然后转身走了。

    九瞧见随意问了句：“咦？秋纹干嘛去了？”

    “她有事要办。”

    九点点头，视线又回到衣裳上。这时，菊带着锦衣阁的管事走来，高兴道：“夫人，奴婢将人给您带来了。”

    柳楚宛看着九，话却是对管事的：“金掌柜，本夫人也算你这锦衣阁的老客人，现下贵庄有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穷丫头竟然敢公然顶撞我，你这事该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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