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探花郎
锦衣阁的成衣款式新且独一无二,所以京城里很多高门大户的夫人姐都会来这购买。
金掌柜记性好,凡是来这买过衣裳或者布料的人,他的脑子里都有点印象。
柳楚宛每个月都会来这买一两套衣裳,算下来也是半个熟客。
他先是对柳楚宛不卑不亢的拱手:“这位夫人,本店宗旨,不分尊卑与否,来者皆是客。”
所以,断然没有把人赶出去的理由。
“她在你们锦衣阁公然顶撞本夫人,难不成金掌柜你还得为一个穷丫头得罪我这个熟客?更何况她算什么客?她买得起你们这里的衣裳吗?”柳楚宛觉得自己被下面子,心里更堵了。
她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是个人都敢招惹她。
金掌柜正欲安抚客人的火气,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九,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咻地变了。
柳楚宛瞧见,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微抬下颚趾高气昂道:“金掌柜,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再提醒你吧。”
话音刚落,金掌柜就已经走到九跟前,他笑道:“姐,您怎么来了?”
檀云伸出手臂挡在九面前,警惕的盯着金掌柜,不准他过分靠近。
而九听到金掌柜的话更是一脸懵:“???”
怎么回事?
柳楚宛这会更不高兴,“金掌柜,你眼瘸了吗?像她这种穷丫头也配……”
“这位夫人,还请慎言!”金掌柜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掌管锦衣阁数年,还从未对任何客人摆过脸色。
他认真的给柳楚宛介绍九的身份,“这是我家大姐。”
柳楚宛:“……”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九,这个穿着朴素,素脸朝天的丫头片子,竟然是锦衣阁的大姐?!
这出去谁信啊。
“金掌柜,就算你想顾全两边,也不用想这种法子。”柳楚宛冷笑,“你觉得本夫人是这么好骗的?”
她也没多大耐心,“今儿个,你要是不把这野丫头轰出去,我就让我家老爷抄了你的锦衣阁!”
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客人,金掌柜也不怵,“这位夫人,我们温氏商行做买卖这么多年,虽然老宅在汴城,但在京城也是站得住脚的,锦衣阁更不是你想抄就能抄的!”
九听到“温氏”两个字,立马就想到温如渠。
柳楚宛:“你——”
“夫人。”菊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道:“温氏商行可是一方首富,咱们还是别惹事了。”
柳楚宛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
菊怕挨,只得低着头不话。
柳楚宛见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的好戏,气得浑身都疼,许是今天太过憋屈,她一时脑热也没想太多,直接跟金掌柜杠上。
“温氏商行算得了什么?你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他可是官居正二品的户部尚书!”
要知道京城里有不少人都想着巴结她家老爷,有的人没有门路,还想方设法给她塞银钱,希望她能从中点一二。
柳楚宛出身门户,眼界不高,靠着爬床才混到姨夫人的位置,但这对她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毕竟,她跟的人那可是朝廷大官。
看戏的夫人们这会懂了,低声议论着。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户部尚书家的夫人,难怪底气十足。”
“什么夫人啊,这就是个妾。”
“正室早就病故了。”
户部尚书掌管的范围众多,其中就包括赋税,若对方铁了心为难,他们行商之人可得吃不少苦头。
柳楚宛显然知道这点,面露得意,“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们,晚了!”
她伸手指着九,“你,今天要是不给本夫人磕头赔礼道歉,就休想善了!”
“放肆——”
“想我温氏商行的大姐跪下磕头,门都没有!”
檀云和金掌柜几乎是同时话。
九被他们护在身上,连话都插不上。
“好啊,都是硬骨头是吧?”柳楚宛直接命令菊:“你给我过去,好好收拾那个顶撞我的野丫头!”
“夫人……”
“还不快去!”
这时,震耳欲聋的嗓音,宛若锋利的刀刃劈开坚硬的石块,震得人心尖颤栗,“何人在此闹事?!”
身穿黑色盔甲,腰间持着佩刀的官兵走进来,目光锐利的盯着屋内众人。
这是京城的巡逻卫,由京兆尹管辖。
柳楚宛仗着自己有人撑腰,丝毫不怵,“你们来得正好,快来给我评评理,她顶撞本夫人,是不是该给我磕头道歉?”
她就等着这些巡逻卫主持公道,还未得意太久,就听到为首的侍卫正义凛然道:“原来是你在白日里公然挑事?”
“不是我,是她!”
侍卫长直接命令身后的人带走柳楚宛,“来人,把她带回去。”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道本夫人是谁吗?!”柳楚宛拿见过这种架势,心里立马慌了。
京兆尹大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会吃人的!她要是被抓回去,让老爷知道肯定会出事,轻则失宠,重则可能就不管她的死活。
“你们不能抓我,我老爷是户部尚书,要是被他知道,你们保证吃不了兜着走!”
“带走!”
柳楚宛和她的丫鬟被巡逻卫拖走,模样看着甚是狼狈。
九明明是事件的中心人物,却游离在边缘看戏,一茬接一茬根本不用她出面。
侍卫长看了眼九,抱拳行礼,也不什么,随即转身离开。
巡逻卫来去匆匆,就好像接到任务命令般,令人着实感到奇怪。
金掌柜转身拱手道:“大姐,让您受惊了。”
“我没事。”九连忙摆手,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聊了会,九从金掌柜嘴里得知,温如渠已经把她的身份,通知到温氏旗下所有的店铺。
每个人都知道她是温家大姐。
九看完成衣,秋纹也回来了,檀云看了她一眼,后者笑着对她点头,示意一切都吩咐妥当。
京兆尹是太师手下的人,那些巡逻卫抓走柳楚宛,不给她尝点苦头,她又怎么会长记性,知道有些人并不是好惹的。
九在檀云和秋纹的带领下,又逛了京城很多地方。
路经书雅斋,九被里面热闹的气氛吸引,她抬头望去,视线穿过木制红漆大门,看到里头不少文人墨客正在斗诗。
檀云见她有兴致,问道:“姑娘,要进去看看吗?”
“可以吗?会不会搅到他们?”在九心中,满腹诗书的学子如同谢钰一般,风光霁月不可染指。
秋纹笑道:“姑娘,这有什么好搅的,文雅斋里不仅有斗诗的学子,二楼雅间还有世家闺秀千金呢,您可以像她们那样坐在里面看热闹。”
三人走进文雅斋,这是一座呈八宝状的书斋,每楼的走廊墙壁上都挂着书画,皆出自大家之手。
一楼摆着紫檀木长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饱读诗书的学子或单手背在身后,或摇着纸扇,彼此高谈阔论,一时书意气十足。
“夏兄,数日不见,学问见长,弟佩服。”
“欸,过奖了,区区拙作算不得什么,要我,论诗律,谁比得上今年的探花郎陆徵?”
“所言甚是。”
“我听今日文雅斋的管事,邀请了高中的那三位,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
“我猜状元郎肖梁不会来。”
正准备上楼的九蓦地顿住脚步,搀着扶手的手指不经意间蜷紧。
状元郎肖梁?
就是那个夺了哥哥功名,又派人追杀他的人?
檀云细致,问道:“姑娘,怎么了?”
九摇头,耳朵却仔细听那边的谈话,谁知他们就只提了下肖梁的名字,然后把话头引到探花郎陆徵身上。
她心里揣着事,对别人的事迹也不感兴趣,于是收敛心神上楼。
“檀云,你知道今年的状元郎吗?”九虽然才与她们接触不久,但是她对两人的性子有了大致的了解。
檀云沉稳,秋纹跳脱。
“奴婢略有耳闻。”檀云道:“他是今年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名叫肖梁,出身名门,家里世代为官。”
出身名门,世代为官?九捏紧拳头,想到谢钰的遭遇,她先入为主对这个人也没有好印象。
二楼的雅间仅剩不多,九坐在凭栏处望着下方诸位学子。
她听这的管事邀请了中举的三人,九很想见见肖梁。
可惜天不遂人愿,榜眼探花都来了,唯独少了状元郎。
九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忽然被四周的喝彩声和欢呼声吓到。
秋纹站在她身边兴奋道:“姑娘,您快看!”
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楼的长桌旁,站着一个手执毛笔弯腰作画的男人。
他身穿瞩目的紫色长袍,无论领口还是袖边都绘着精致的纹样,乌黑的墨发被紫玉冠束着,半边身子浸入阴影里,衬得他另一半面部轮廓线条分明。
那是个年轻又意气风发的人。
楼下的喝彩,赞的是那高超的画技,而楼上的欢呼,则是……叫他的名字。
九听出她们喊的是——
陆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