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回到朴陵坊，听王管家谢钰已经回到松苑。

    她提着裙摆跑去松苑找人，恰好撞见谢钰上完药拢衣的画面。

    他伤势重，药膏涂在身上并没有得到舒缓，起初反而疼得让人冒冷汗。

    谢钰唇色苍白，抬眸看向九时，那神情眼神透着脆弱，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九连忙走过去扶着摇摇欲坠的他，谢钰顺势坐下，薄薄的里衣传来九掌心的温度，带着丝丝凉意。

    “最近气候越发严寒，你要注意身子，别生病了。”谢钰自己明明就是伤患，却对九操着老妈子的心。

    九端起托盘里的药碗，坐在谢钰身边，用勺子舀了些喂到他嘴边，“知道了。”

    谢钰靠着圈椅，低头喝药，目光瞥见九手腕上的镯子，只觉得很眼熟，“这镯子哪来的？”

    他依稀记得沈清秋的手上，就常年戴了个这种镯子。

    “这是娘今天给我买的。”九的手腕在谢钰面前晃了晃，她笑得露出梨涡，“是不是很好看？”

    闻言，谢钰并未多想，顺势接话，“确实不错。”

    给谢钰喂完药，九扶他到床上躺着，“哥哥你睡吧，我在这守着。”

    她半趴在床沿边，单手托腮望着谢钰，一缕长发滑在九的肩侧，莹莹烛光下衬得她越发恬静。

    谢钰一整天都在书房议事，此刻已然疲惫，他阖着眼，呼吸均匀。

    九的视线在他脸上流转，从眉到眼睛，鼻子，最后落在那薄唇上。

    哥哥生得真好看。

    蜡烛的油蜡，顺着柱身滑落到银质的莲座上，九耷拉着眼皮，脑袋一点一点的。

    谢钰好像又闻到那股不知来源的香气，这次的气味比以往都要浓郁。

    他拧着眉，迷迷糊糊睁开眼。

    九无意间瞥见他突然醒了，揉揉眼，轻声问：“哥哥，你怎么了？”

    谢钰抬眸看着她，下一瞬，呼吸一窒。

    他眼中的九，正浅笑盈盈的靠近他，距离越来越近，仿佛要亲他。

    谢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不自觉蜷紧，喉结滚动，嗓音微哑：“不要。”

    九突然被他握住手腕，整个人都愣了愣，迷茫的看着谢钰。

    不要？

    不要什么？

    “哥哥？”九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纤细的手腕上，那只镯子晃来晃去，“你是不是梦症了？”

    谢钰只觉得那股香气将他整个人裹住，他像被困在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里。

    他眼中的九，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的侧脸，眼神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温柔。

    从她眼中，谢钰看到爱意。

    刹那间，谢钰握着九的手腕像是铁钳。

    九的腕骨似要被他捏碎，她蹙着眉挣扎，“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然而，谢钰看到的却是九朝他扑来。

    他下意识往后退，挣扎间的九被一股大力拽倒，天旋地转间，她扑在谢钰的胸膛上。

    眼见谢钰的伤口被她压得裂开，丝丝血迹渗透素白的里衣，九急得想起身。

    香气越来越浓郁，谢钰恍惚间看到九攀附在他身上，微凉的指尖顺着他的脖颈，最后落到喉结处。

    她轻轻点了点，笑得天真无邪，眼神又纯又媚。

    然后她附身覆在他耳畔低声呢喃：“哥哥，你不喜欢我吗？我可是很喜欢你呢。”

    耳畔萦绕着温热的气息，谢钰被表白心意，整个人心跳如鼓。

    尤其是九趴在他身上，温热柔软透过里衣传到他结实紧致的胸膛上。

    谢钰重重的喘了下，手掌扣着九的腰摁向自己。

    刚准备爬起来的九，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谢钰摁住。

    她被迫趴在谢钰怀里，腰间的掌心炽热滚烫，让她心里莫名害怕。

    九觉得现在的谢钰很古怪，“哥哥，你醒醒，我是九啊！”

    香气萦绕不散，一缕缕钻进谢钰的鼻翼。

    他听到九用委屈的语调对他：“哥哥，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为什么都不亲我？你是不是逗我玩呢？”

    谢钰看到九微抬起头，那双眼睛似含秋水，让人看了都心疼。

    他喉结滑动，像是已经失去控制，一心只想安抚怀里的姑娘。

    “我是认真的。”谢钰郑重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下。

    这个举动，直接把九吓得六神无主，谢钰的唇下移，鼻尖抵着她的，然后他抛弃世俗礼义廉耻，动情的衔住她的唇珠，九颤抖着手，直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九的指尖都在发麻。

    刹那间，香气就像潮水般迅速褪去，谢钰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当他看到九脸色煞白的望着自己，谢钰心里陡然升起不安。

    他刚伸手，九连滚带爬从床榻上离开，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位置，眼神警惕的看着他。

    谢钰被她防备的眼神看得心里钝疼了一下，嗓音沙哑道：“九……”

    他清俊的脸上顶着鲜红的五指印。

    “我有点累了，想回去歇息。”九抹了把嘴唇，手背似乎也跟着残留谢钰的气息，这让她更加心慌意乱，几乎是迫不及待想离开这。

    她转身跑得很快，眨眼间就没影。

    谢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被扇得有些疼，再结合刚刚看到的……

    *

    九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她尽数喝完，但依旧压不住心底的躁动。

    脑子里满是刚刚谢钰吻她的场景，他他是认真的，这句话到底在表达什么？

    九不知道，思绪一转，又想到温如渠初到京城那天跟她的话。

    “你就算喜欢他也没什么。”

    “反正你两又不是真正的兄妹。”

    想到这，九既心烦意乱又不知所措。

    怀着这样的心情，九彻夜未眠，翌日清，似乎是为了避免与谢钰碰面，她早早的就离开朴陵坊。

    温如渠看见她眼底的乌青，关心道：“九，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九点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温如渠问。

    九张了张嘴，还是没办法出口，她想到温如渠今天还要带她出去继续学习经商，于是转移话题道：“娘，咱们今天不是还有事要办吗？”

    姑娘长大了，学会有自己的心事，她不想开口道明，温如渠也不逼着。

    “我看你今天心事重重，要不就先休息一天，明天我再教你。”

    拗不过温如渠，九只得作罢，不过她也没待在府中，而是带着檀云和秋纹去街上散散心。

    不曾想，她竟然遇到宋宇。

    “九，你怎么会在京城？”宋宇满脸诧异道。

    他是九大伯父家的儿子，自幼在书院念书，由于成绩优异，今年深秋被地方官举荐到京城四清书院进修。

    自从分家后，九有意与大伯父一家避嫌，再加上她此时也没心情与宋宇寒暄。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眼见九要走，宋宇伸手阻拦，却被檀云和秋纹挡住。

    两人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宋宇见九身着不凡，腕间还戴着价值不菲的手镯，尤其是身边还有丫鬟跟着。

    他似乎想到不好的情况，咻地沉下脸质问：“九，你怎可自甘堕落至此？！”

    九知道宋宇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把她当做外宅或妾室那一类。

    她懒得跟他争执解释，话也不转身就走。

    宋宇还想追上去，企图服坠入迷途的少女，但却被秋纹恶狠狠的警告：“休要纠缠我家姑娘，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宋宇望着她们消失在人群的背影，无力的攥紧拳头，半晌，只能转身离开。

    今天四清书院休沐，宋宇这才有机会回自己暂租的屋子。

    他看到自己的父母站在门外，笑着目送别人上马车，然后离开他们家。

    陈氏看到自家儿子，她赶紧走上前，高兴道：“宇，你回来了。”

    “娘，你和爹怎么会来京城？”宋宇皱眉问。

    “刚刚上马车的那位贵人，你都瞧见了吧？”陈氏得意洋洋道：“就是她把我和你爹送来京城的。”

    宋宇问：“那她方才来我们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