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阴谋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发出鬼哭狼嚎。
室内烛火摇曳,本是温馨的画面,却因为一句话而彻底粉碎。
谢钰擦药的动作僵了僵,微垂的眼睫在他眼底落下阴影。
他不吭声,九收回目光,望着头顶的帷幔,上面绣着百花,纹样精美,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九的声音流淌在谢钰耳畔:“可以吗?”
她又问了一次。
其实今天下午的时候,她问过秋纹一些有关那天晚上的事。
陆徵伤得很重,为她险些丢了性命。他这是第二次救她,恩重如山,她想着去探望陆徵,可秋纹却告诉她,谢钰下了命令,她除了待在竹苑,哪都不许去。
谢钰的手指微蜷,他盖上药膏的盖子,然后放在一旁。
叹了口气道:“九,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九抿着唇,生气吗?她好像没有资格,顶多心里有些难受。
谢钰替她掖了掖被角,背靠着床柱,似乎算与她促膝长谈。
更加亲密的靠近,让九有些不适,她不动声色往里挪,谢钰瞧见后也没什么,但脸上却带着一丝落寞。
他:“但凡我那天对你表现出一丁点在意,你现在只能沦为鱼肉。”
“他们会用你来不断威胁我,一旦他们回到尤厥,你根本活不了。”
“至于那一箭也在我的算计中,就算拮力可那没有救你,你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疯起来可以不要命,但是他做不到拿九的命开玩笑,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闻言,九藏在被子里的手微微蜷紧,神情有片刻触动。
真的是这样吗?
她的眼里出现一丝迷茫,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谢钰陌生的一面。
谢钰见她还是不话,手掌揉了揉她的发顶,最终退步道:“你想去见陆徵,那就去吧。”
尽管陆徵并非表面那样简单,可谢钰现在也知道,陆徵于九有救命之恩,如果他贸然阻止亦或者告诫九,对方对她另有图谋,只怕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听到这话,九终于有反应了,她偏过头看着谢钰,“真的?”
谢钰望着她的眼睛,手指蜷紧,嘴角带着略僵的笑意,点头应道:“嗯。”
*
临近岁除,京城的风越来越大,雪也越来越多。举目望去,所及之处皆是银装素裹。
陆府位于城东落清巷,周围都是一些达官显贵的府邸。
九裹着披风,揣着手炉,在厮的带领下来到正院。
陆徵披着银色的大氅,站在八角亭里提笔作画。
忽而吹过一阵寒风,纱幔飘飞,卷起半空的雪粒。
陆徵握拳抵唇轻咳,脸色有些发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望去,眼里划过惊诧。
随即笑道:“九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探望你的。”九道:“那晚要不是你保护我,我可能就死了。”
陆徵:“怎么我们之前也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你遇险,我哪能袖手旁观。”
他故作轻松,话刚落,立马半侧着身,握拳抵在唇边咳嗽着,这下更是血色全无。
九想起那晚陆徵受的伤,有多严重自是不必。
她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没事,别紧张。”陆徵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他竖起两根手指,“我可是被老天眷顾的人,不到一个月就经历了两次追杀,但每次都死里逃生,你我幸不幸运?”
他勾着唇笑得还挺开心,可九却笑不出来。
两次追杀都是因为她。
陆徵见她不吭声,收起那副开玩笑的模样,正着脸色认真的安慰道:“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要有任何压力。”
他低头垂眸凝视九,九的视线不经意跟他对上,刹那间,她像是触到滚烫的沸水,惊得连忙错开目光。
九抓紧手炉,“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急忙离开八角亭,陆徵缓缓转过身,目光透过纱幔,穿过风雪,追随到九身上。
这时,管家拿着一个盒子走进来,双手呈给陆徵,“公子,有人送来这个,是给您的。”
陆徵的视线落到盒面上,右下角刻着一枝桃花纹样,他眸光微动,拿过盒子,摆手示意管家退下。
八角亭内置着炭火,陆徵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封信和两瓶药。
他开信,哪怕只有简短的两句话,却让陆徵从头至尾认真阅览,反复观看,仿佛怎么也看不腻。
【你做得很好,后面也别让我失望。】
【那两瓶药可以让你尽快恢复。】
陆徵拿起精致冰凉的药瓶,指腹细细的摩挲,脸上带着令人愉悦的浅笑。
*
九离开陆府,登上马车,又带着檀云和秋纹去了温府。
她这几天昏迷不醒,连带着每天跟在温如渠身边学习经商的事也耽搁了。
温如渠在九出事的第二天就得知消息,之前也赶去朴陵坊看望过她,但九当时没醒,根本不知道。
见姑娘披着披风,揣着手炉就来了,温如渠本想责怪她伤没好就到处乱跑,可目光触及到九苍白的脸色时,她不出半点重话,只得拉着九的手叹息道:“你先养好身子再,学习经商的事先不急。”
“嗯嗯。”九乖顺的点头。
母女娘聊了很久,温如渠敏锐的察觉到九并不像以往那样赶着回朴陵坊。
她问:“有心事?”
九愣了下,温如渠笑道:“你年纪,藏不住心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来,跟娘,发生什么事了?”
九跟温如渠了那日发生的事,哪怕她竭力按耐住语气里的失落与难受,但还是被温如渠察觉。
她想了想谢钰平时对九的态度,没有偏私,公正的询问:“那谢钰有跟你解释原因吗?”
“解释了。”九低头揪着披风带子。
温如渠思索道:“是因为陆徵和谢钰的对比,让你心里不能释怀,对吧?”
九抿着唇,听到她:“你难过的是仅认识两三月的陆徵,愿意在危难关头舍命救你,对比之下谢钰当时的所言所行,显得让你有些失落。”
温如渠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她很清楚这个年纪的姑娘有时就喜欢走进死胡同,爱钻牛角尖。
她:“九,陆徵舍命救你,你固然感动没有错,但谢钰所言所行又何尝不是在救你?只是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
“你想,如果谢钰不在乎你的生死,他又何必大费周章率领士兵赶去营救?”
九听得低下头,其实温如渠的这些话,她心里也清楚。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温如渠的爱钻牛角尖。
“而且,你受伤昏迷的这段日子,大部分时间都是谢钰在守着你。”
温如渠静静的看着她,也不话,其实九是聪明人,点几句让她清醒清醒,她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九沉默良久,想开了些,脸上的笑也跟着多起来。
只是,温如渠接下来趣的话,让她的笑意瞬间僵住。
她问:“九,你真的没发觉自己对谢钰的感情不对劲吗?”
“有……有哪里不对劲?”九支吾道。
“这得问你自己。”
九:“……”
她皱着眉,在那绞尽脑汁的想,琢磨了半天也没个具体的结果。
温如渠断她的思绪,笑着问:“时间不早了,九你是想留下来继续陪我,还是回朴陵坊呢?”
“回朴陵坊!”
“啧。”温如渠笑了笑,“女大不中留。”
九的脸顿时爆红,吞吞吐吐的解释:“我……我只是想回去跟哥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