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割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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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境的战声首次响,谢钰这次除了监工火铳制作以外,还担任军师一职。

    毕竟他年少时曾在军营和战场上摸爬滚,对行兵作战也了解。

    谢钰早就听闻尤厥这次有大量的火铳作为主武器,可当他登上城楼观看作战时,才更加深刻的发现,当火铳取代刀剑运用于战场,对敌军的伤害有多大。

    火铳的制作很麻烦,而武朝的将士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能拥有。

    对上尤厥人,显然处于劣势。

    战场上火光满天,四处都弥漫着呛人的硝烟,时而更是有炸.药声响起。

    黄褐的土地上尸横遍野,鲜血不断渗进泥土里,似乎要把这片土地染得鲜红。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

    而第一战,武朝败了。

    *

    前线战事八百里加急传到朝堂上,谢衿在谢钰抵达边境后没多久,一边哄着赵齐真以她为母,一边又着谢钰的旗帜,以狠毒的手段震慑那些敢异议她的人。

    她成功开启垂帘听政的道路。

    金銮殿上,隔着金色的帘珠屏障,谢衿身穿大红宫袍坐在那,嘴角带着浅笑聆听政事。

    皇帝赵齐真只有六岁,哪听得懂这些,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谢衿把他哄得对她产生了依赖,所以赵齐真已经开始习惯事事询问谢衿的意见。

    待朝臣们纷纷表达完自己的看法后,谢衿这才开口:“太师为我武朝鞠躬尽瘁,如今前线战事吃紧,火铳的制作刻不容缓,依哀家所见,应募招天下能工巧匠,再拨国库,尽快赶制火铳。”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其实早在谢钰废帝新立之后,就已经拨了五分之一的国库用于火铳制作。

    可战争本就是劳民伤财之举,火铳的制作所需成本巨大,五分之一在现在看来还不够。

    诸位朝臣手持玉板弯腰行礼,异口同声道:“臣等不敢。”

    谢衿:“既然如此,即刻传哀家懿旨!”

    *

    三月,草长莺飞。

    陆徵的伤势养得差不多,腹部也开始结疤愈合。

    九采购了大量草药,又安排人手一路护送至边境。

    秋纹跟在她身边笑道:“姑娘,您现在做事可越来越有魄力了。”

    她每天都跟在九身边,亲眼见她从什么都不会到现在独当一面。

    对于经商之道,九似乎生来就会,根本不用别人太操心。

    九合上账目递给管事,听到秋纹这话,她抿嘴浅笑,挽着温如渠的手臂,对秋纹:“都是娘亲教得好。”

    “还是咱们九聪明。”温如渠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似想起事来,又道:“九,听陆徵已经康复了,你今天还是要照例去看望他吗?”

    提起陆徵,九心情复杂,至上次被迫妥协后,她每次去探望他,都觉得很尴尬,那种感觉怪怪的。

    偏偏陆徵永远都察觉不到,还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可是尽管这样,九心里依旧没有触动。

    如今他也痊愈得差不多,九觉得她这次有必要把话挑明。

    快刀斩乱麻,对大家都好。

    九点点头,回答温如渠:“嗯。”

    温如渠看着她,目光带着一丝量,问道:“九,你告诉为娘,你是否喜欢上了陆徵?”

    以她看人的眼光,陆徵虽好,但心机重,对九远不如表面那般赤忱。

    温如渠也是在阴沟里翻过船的,心里很清楚喜欢上一个错的人,会在未来带给自己怎样的伤害。

    她不希望九经历没必要的伤害。

    九摇头,认真道:“不喜欢。”

    *

    陆府。

    九照例来探望陆徵,他现在康复后已经能下地走路,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两人聊了会,九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叙述一件事:“陆徵,你现在痊愈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事也该……”

    话没完,就被陆徵断,他执起茶壶给九倒了杯茶水,亲手递到她面前,笑道:“这是我新得的好茶,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陆徵,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会以其他方式偿还,但感情……”

    “这茶得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陆徵仿佛没听见九的话似的。

    “陆徵……”

    “你不喜欢吗?”陆徵一直在转移话题:“那你喜欢什么茶,我这都有。”

    他垂眸拨弄茶匙,嘴角带着笑,连与九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陆徵,上次我答应和你在一起的事,实在是无奈之举。”

    “所以你现在要出尔反尔吗?”陆徵这次没再逃避,而是直接挑明问她。

    他抬头盯着九,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

    九知道这种行为并不道德,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扭也没意思。她认真的点点头,并诚恳的道歉:“对不起。”

    “我以为我们兴趣相投,在很多方面都很合拍。”陆徵的嗓音有些飘忽,似乎含着薄雾,看不清,触不到。

    他眼里有莹光,微微错开的刹那,一滴泪淌过脸颊溅落,“我也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所以在你答应我的那刻,我心里是真的很高兴,可是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想出尔反尔。”

    九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只能不停的道歉。

    陆徵深吸一口气,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走吧。”

    不等九答话,他率先站起身,然后转身离开。

    当身影彻底消失在九眼中,陆徵这才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眼里不见半点伤心和悲痛。

    他微侧着身,眼角余光后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

    九刚回到太师府,周管家就给了她一封信,是谢钰派人寄回来的。

    她拿着信,脸上不自觉带着浅笑,提着裙摆回到自己的院子。

    秋纹性子活泼,也知道九好相处,于是率先开口趣:“姑娘,太师又给您回信了呢。”

    九开信,模样娇俏,毫不避讳的承认,“那是。”

    她每日与各路商人交道,很清楚边境战事吃紧,也知道自古以来战争都是残酷的,每一战都有无数将士为国牺牲。

    她希望战争早点结束,无论是守护边关的将士,亦或者谢钰,都能平安归家。

    檀云笑道:“姑娘,您快看信吧,看看太师这次给您写了什么。”

    九拿着信认真阅览,谢钰的字迹自成风骨,笔画凛冽苍劲,与他那副玉面温柔的模样截然不同。

    信里的内容很平淡,但遣词造句都带着一种他们相伴多年,岁月静好的感觉。

    九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秋纹和檀云瞧见,默契的对视。

    秋纹笑着问:“姑娘,您要不要给太师回封信啊?”

    “可是我每天都重复做相同的事,写出来会不会太枯燥了?”九轻轻捏着信纸边缘。

    檀云为她出谋划策:“姑娘,您还可以向太师表达自己的相……”

    话到一半,她瞧见九的脸更红了,于是连忙改口道:“表达自己的想念。”

    秋纹悄悄给她竖起大拇指,而后附和道:“对对对,姑娘,难道您就不想太师吗?”

    九被她两趣得面红耳赤,连忙笑着把人赶出去,然后走到桌前坐下,想了会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

    *

    九写完信,转交给周管家后,又开始忙自己的事。

    直到夜晚降临,她快要就寝的时候,陆府突然来人了。

    丫鬟焦急的告诉九:“九姑娘,奴婢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

    九疑惑道:“陆徵他怎么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家公子他自杀了。”

    九先是满头问号,“???”

    而后一脸震惊,“!!!”

    *

    大晚上,九带着檀云和秋纹赶到陆府,彼时陆府灯火通明,厮端着一盆盆血水从房间里出来。

    看样子,陆徵伤得很重。

    九推门而入,绕过屏风,掀起帘子,快步走进内室。

    陆徵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一只手腕搭在被褥外,大夫刚给他处理完手上的划伤,此刻上完药,正用纱布为他包扎。

    “大夫,他怎么样了?”九问。

    还是上次那个为陆徵治病的大夫,他一边包扎,一边摇头叹气道:“手腕伤痕见骨,流了很多血,得亏发现得早,不然就没命了。”

    九的视线移到他的手腕上,丫鬟他自杀,所以他是割腕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有些头疼,想不明白陆徵到底想干嘛。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约莫后半夜吧。”

    大夫包扎完就走了,九想了想,决定还是留下来。

    室内燃着蜡烛,灯火摇曳未灭。

    后半夜,陆徵果然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一瞬间迷茫,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九:“既然醒了,那就先喝药吧。”

    陆徵看见她的瞬间,眼睛都亮了,“九!”

    后者错开他的视线,假装看不见。

    陆徵想撑着身子坐起来,结果不心碰到受伤的手腕,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九扶着他坐起来,在他背后塞了软枕,随即将药碗递给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割腕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