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音符06】

    清点完人数，就要着手布置去汤河谷的事。

    许昼接过了白檐递上来的名单，人都是她选的，家人少，没顾虑，讲义气，身手还好。

    许昼一边翻简历，一边随口问：“可靠吗？”

    白檐瞥她一眼：“肯定比你可靠。”

    许昼默然。

    按照江迟家中地图的线索，只要规划好去那的路线，基本就没别的问题。

    汤河谷是条内陆河，在临省省会北安。

    许昼看过路线——向南出省，穿六座城市，路途比较长，还需要准备矿泉水和饼干面包之类的干粮。

    不过走高速路，服务区还可以补给，物资这块也不需要太在意。

    总之是一条常走的路，沿路设施完备，再用地图一导航，不需要费太多心思。

    有问题的是到达汤河谷后，这地方在地图上连个名字都没标注，还需要特意搜索，不过即便细致搜索查探，得到的信息也是寥寥，加之这地方是博物馆的藏宝地，应该早就被那些人进行过改造。

    所以等到了汤河谷，还需要具体实地考察，大概要三天，然后再出具体方案。

    ——江迟不知道许昼的目的，也不知道H-XSZ的存在，如今被她送给杨循光结案，应该不会再起风浪，曹萌和沈傲这些年已经被许夜剥离组织，他们会跟着寻找江迟这个任务，一并接触到杨循光。

    杨循光办事可靠，会把他们一锅端了，还会寻根究底，从他们嘴里了解到琴弦。

    想到这儿，许昼略微停滞了一下眨眼，然后很快恢复过来，她拧开自己的手电，问一边的白檐：“家伙都放在哪里了？”

    白檐想起许昼的琴弦已经碎了。

    察觉到白檐的迟疑，许昼解释：“琴弦再厉害，也只是冷兵器，真要起来，还不等近身我就没了。”笑起来，比了个手势，“还是得用枪啊。”

    白檐：“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我已经收起来统一管理，我现在去给你找，你在这儿等着。”

    许昼看着白屋檐远去的背影，用手电晃上去，直到最后的光柱也照不清她的背影，才把手垂下来。

    第五音符，想得到H-XSZ，从而研发出新式武器，许夜手里抓瞎，只知道提琴的秘密，但却不知道藏宝的具体位置，不过他也不在乎，毕竟他的目的只是第五音符的人。

    他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把那些人引过来。

    但许昼却不是。

    早前，许昼从大明山上下来，给了杨循光一样东西，一样超过H-X雪盐样本的东西。

    她一直没有和杨循光过大明山具体发生了什么，杨循光也没追问最新式样本是怎么来的——其实，这个样本，是她割下了一段琴弦。

    如今，她和江迟的两根琴弦都碎裂成数段。

    许昼耳尖微动，她听到白檐走回来的脚步声。

    ——琴弦碎裂，明H-XSZ并非如同传言中坚不可摧，要么是H-XSZ的研究成果有误，要么就是研究信息被人篡改过。

    所以第五音符要找到它制作武器，到底是看上H-XSZ的哪一点呢？

    白檐找来了枪，巧，容纳子弹不多，随身佩戴很方便。她枪头冲着自己，将枪炳递给许昼：“你先用这个。咱们的人手都是百里挑一，不到最后，你不要出手。”

    许昼接过，然后举起观察：“不了记下吧，射程也不远。”

    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白檐幽幽盯着她：“这只是给你防身的，东西是利器，是会出人命的，不要用这个开玩笑，更何况，你一旦动手，很可能是拖累，所以不要有别的想法。”

    许昼笑：“你怎么这么不放心我呢。”

    外界对于许昼的传言，就一个字——弱。

    纵观这几次架，没一次赢的，命留到今天，也是她命不该绝。

    “不是不放心，是你还有别的用处，不该冒险。”白檐，“而且我们的目标不是无辜人命，伤害能降低到最就最，”

    许昼给自己系上皮质腰带，把白檐给的枪揣在后腰。

    “我知道了。”

    一时没有话题可聊，白檐困倦地伸了个懒腰。现在离出发的时间还早，不如回去补觉。

    外头大雨停停下下，屋里的鼾声此起彼伏。

    夜深的时候，许昼突然起身，她睡得是床，单独设在二楼，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喜欢和大家一块休息。

    四下望了望，等适应黑暗，才拿起枕头边的手电，拧亮，去楼下找白檐——白檐睡在胶囊里，她和许昼相反，不愿意自己单独睡，要和弟兄们待在一层。

    许昼的目光在众多胶囊里搜寻，很快锁定白檐那只，她先摸过去，轻轻敲门，同时声叫：“檐姐，檐姐。”

    白檐睡觉一向轻浅，很快睁开眼睛，然后睡眼惺忪的去开门：“你烦不烦人。”

    许昼睁着含笑的眼眸，：“走。带你去个地方。”

    白檐无奈起身。

    大半夜起床让人很恼火，但白檐专业素养高，很快调整好心态。

    她横了许昼一眼——没想到出发前还能横生枝节，许昼到底要做什么？

    许昼这个姑娘，一直让人摸不清，在福利院的时候，她不动声色，装成最傻的那个，结果一路引吭高歌，将许家搅和成这样。

    许昼这趟“临时起意”并没惊动其他人，只带了白檐一个人走。

    白檐有些狐疑：“去哪儿？”

    许昼指路，让白檐开车，她们两个人都没带手机，许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卷地图，解释：“是从商场里的地下书城买的。“

    地图上已经提前做了笔记，白檐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知道她要去哪里。

    她皱起眉，一头雾水：“这不是个邮局么？这玩意现在还能用？现在谁会闲的还去寄信啊……”

    许昼：“我要寄东西。”

    白檐：“寄快递不行么？”

    “会被查。”

    许昼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只信封，外头用胶带塑封上，里头鼓鼓囊囊，看着像是商品城特价淘来的货。

    她点点这信封：“里面装的是琴弦。”

    是她和江迟那两根碎裂成数截琴弦。

    琴弦并非普通的东西，是新型致幻剂的原材料，如果走普通的寄送通道，一定会被查。

    杨循光和闫叔都有各自线人。

    线人联络，传输信息、传输物品都是高危行为。

    所以闫叔和杨循光联手包下了一条特殊的邮寄线路，如果有危险的信息、证物，都可以从这条通道走，里头的人都是杨循光的人，可以保证消息和物证绝对的安全性和保密性。

    必要的时候，也是线人的求救通道。

    之前她让闫叔把许夜的证物寄到C市，闫叔邮寄走的就是这条寄送通道。

    而开启通道的办法，就是去找各个地方被标记的邮局，这些邮局表面上只是普通邮局，可里头却有杨循光和闫叔悄悄安插的眼线。

    去了，用特殊的暗号就能勾出来。

    白檐一挑眉：“你要把琴弦寄给谁？”

    许昼没回答。

    既然杨循光会查到琴弦，那她就把这个东西送给他，让他彻底结案。

    她转移话题：“昨天我联系了右心，让他们去试探许夜的动向。”

    白檐一顿，随后嗤之一笑：“你这么大动静，即便之前他对你没防备，现在也该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没错。

    根据右心的反馈——许夜没想到“心脏博物馆”提前出现，他已经改变行踪，同时有脱离右心的意图，意图能掌控到他的信息越来越少。

    从他最后一次的出现来看，他很可能要去见曹萌。

    许昼伸手抚摸信封上鼓起的棱线，塑料胶带的触感贴着指肚，有几分涩然，

    车外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有节奏的韵律。

    白檐开雨刷，刷掉玻璃上的雨痕，

    潮气从窗户缝隙里钻进车中，许昼抱紧胳膊，侧目去看窗户上坠着的雨珠，吸饱了水分，水珠越来越大，最后承受不住流泻而下，在窗户上留下一道蜿蜒痕迹。

    就在此刻，车子陡然停下。

    许昼往前一趔趄，脑门贴上窗户，凉凉的触感从脑门往下灌，她呵出的气息在窗户上留下一块白雾。

    透过朦胧的窗户，她注意到了，远处站着一个人。

    白雾慢慢消散，那个人的人影逐渐清晰。

    他离车离得比较远，但因为四周人少，身边还有一盏路灯光，导致他的身影在这个茫茫雨夜里格外清晰。

    是个年纪很轻的青年人，长相清俊，穿着简单。

    此刻长身而立，磊落疏朗。

    他撑着一把透明雨伞，弓起的伞顶向四周倾倒雨珠。

    半侧衣袖已经被湿了，柔软的短发盖住耳朵尖，脸上戴着一副金框眼镜，漂亮的嘴巴牵起一个的弧度。

    目光干净温柔。

    许昼一颗心砰砰跳的很快，不是因为他的模样，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她睁大眼睛，脑袋从车窗上弹开，上半身微微坐直，那只拿着信封的手僵硬不动，信封在手里也失去了任何触感。

    她就这么看着那个他。

    看他疏离地撑着一把伞，远远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