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五音符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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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音符13】

    只要红夫人还在,许夜还可以继续他的计划。

    六年前,许夜实在没有分身乏术的精力,他殊死一搏,借珠宝走私案“炸死:,脱身去领导心脏组织。

    他当时把“右心组织”完全交给许昼暂管。

    许夜的计划里没有许昼,他一直想让许昼置身事外,保持自己的清白,过自己的日子。

    把她拉入右心组织,已经是越线的不得已之举,不能再多了。

    他本来想,等他彻底掌控“心脏组织“,就可以把”右心组织“收入合并,到时候就没许昼什么事了。

    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许昼居然一直在浑水摸鱼,扮猪装傻,暗中参和。不但没有脱离“右心”,甚至拉拢闫叔,去警局找杨循光合作,张一宁、江鸢、白檐……那么多的人,她竟然都一一见过了。

    这些年,许夜躲在心脏组织的幕后,一步一步放出雪盐的消息,最近三个月,康家、周家、红星福利院一个一个浮出水面。

    但他们都不是第五音符。

    那个神秘的组织,那个藏在幕后的神秘人,还没有出现。

    计划还得继续。

    时至今日,才终于看到了些许曙光。

    可许昼……她已经完完全全脱离轨道,藏于曙光之下的女孩儿,究竟要在黎明到来之前做什么呢?

    许夜不知道。

    但许昼却清楚的明白,她的初心未泯——她的目的,一直都是让许夜实现他的夙愿。

    ***

    白檐一直开车,静静听许昼讲这几年的事,末了,忍不住断她:“许昼,我真不觉得你像个和我能讲这么多秘密的人。”

    白檐的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没分心去看许昼,但她能感觉到许昼沉默下来。

    是那种刚刚敞开心扉,迅速封闭内心的沉默。

    白檐:“通常讲这么多秘密的人,不是快死了,就是快要去送死了。“

    车子拐了个弯儿,白檐问她:“许昼,你是哪种?“

    许昼没有回答。

    她垂目看着手机,给杨循光发的信息他没有回复,一个都没有。

    曹萌也没再联系她。

    她把江迟包送他结案,按理,他们应该再回市局的路上,不应该一个两个都不搭理她,莫非是生气了?

    ***

    车子开回基地,灰黑的天泛起莹莹的白光,天快亮了,但没彻底亮透。

    基地里不少人已经起床了,有些蹲在工厂后头的草丛里洗漱。

    去汤河谷的路程要三天,按照许昼的安排,他们得伪装成旅行团,白檐叫了几个人手去仓库里抬出两个大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着他们伪装用的旅游团黄帽,白檐扯开塑料袋口,招呼醒过来的兄弟去分发,务必人手一个。

    那几个壮汉把这萌萌的黄帽拿在手里,许昼站在一边,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她这点心思被白檐察觉,白檐冲她扬了扬手中的帽子:“你出的馊主意,要事敢笑得话,第一个拍死你。“

    许昼接过那顶帽子,没戴上,直接朝白檐开笑:“我这是照着檐姐的模样配的,黄帽配美人,绝配。“

    “你变了。“白檐淡淡看着她,,”会开玩笑了啊。“

    许昼叹口气:“我一直都会,只不过你不待见我,根本不搭理我。”

    ————

    白檐定的上午十点出发,一来,他们是伪装成旅行团,没必要赶时间,这趟出发大概三天,东西必须得检查好,一些路上可能被查的“架违禁物”得藏好。二来,人手多,素质参差,把人一个不差的都塞到车里,也得要时间。

    而且为了伪装的逼真,她特意踩点了一家旅行社,这家旅行社会有一条出城的线,大概在十点左右,和他们重合,不至于太突兀。

    现在距离十点还有四个多时,她和许昼后半夜都没睡,这会儿正好补个觉,毕竟车上睡觉也不舒服。

    许昼还是不睡胶囊,独自上了二楼。

    她躺到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夜里什么都不清,现在才看到房顶上结坠着一簇一簇厚厚的蛛网,里头裹着大坨灰尘。

    许昼想起路上看见的那个少年。

    他比几年前长高不少,人也壮实不少,不过还是很瘦,和他父亲年轻的时候一样。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白狗生疮”到底是谁的手笔?

    他又为什么在“白狗生疮”的路口,给自己指路呢?

    许昼想不明白,意识有点模糊,还没睡着,白檐就上来叫她了。

    白檐很进入状态,短袖短裤,脚踩凉拖,长发低低扎在脑后,头上顶着那顶黄帽,,满脸兴奋:“醒醒吧祖宗,出发了。”

    许昼皱眉:“我才刚睡着……”

    “谁不是啊。”白檐转身往下走,“你随便找个地方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等你下来了,我们就出发。”

    两辆大巴,车身涂了彩绘,还写着“平安旅行社”五个大字,审美要多土就多土,两车大汉皆穿着海边清凉装束,壮硕的身子上顶着个黄色脑袋——个个头上都戴着那顶黄帽,开车的司机特意放了凤凰传奇串烧音乐,整辆车里都充满着“重金属”的鼓点。

    动次次、动次次……

    大家渐渐上头,伸着胳膊,摇着脑袋,跟着齐唱——明明是伪装旅游,可大家仿佛是真的旅客,前方不是生死未卜的交战,而是炙热的夏天、热闹的海边,和即将到来的欢声笑语。

    许昼此刻才切身明白补觉的重要性。

    蓝色的百褶窗帘舒展着铺好,将外头挡了个严实,白檐入戏很深,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个麦克风,站在车头,当了领唱。

    许昼定定看着她。

    嘹亮的女声插在浑厚的男声中,几道音轨相互追逐,没一个在调上,但声音重合的意外齐整,个个都陶醉在音乐的世界里,越唱越嗨。

    真是魔幻的画面。

    得亏窗户关的严实,路上还没怎么堵车,不然这声音飘出去,但凡在车边停个几分钟的车辆,车主都得报警。

    路线是提前规划好的,经过的缴费口不多,白檐包了大家的证件,挨个查也不怕,但还是本着能省一事就省一事的原则。

    所以大多路是偏僻的山路、城乡结合部的路。

    车上的干粮、矿泉水在不断消耗,到了服务站就得大量补给,有时候天黑下来,白檐还会让大家停下来,去结合部路边的烧烤店撸串喝啤酒。

    架在铁炉子上的烤串滋滋冒油,烟雾蒸腾而起,烤串儿的哥熟练地躲烟,把架子上几把烤串井然有序地翻面,刷油、刷酱料,不慌不乱,沉稳娴熟。

    大家一箱一箱的抬啤酒,啤酒拿出来,用桌子沿儿把盖子撬了,“当当”干瓶后,对着瓶吹,干瓶声、吹牛声、大笑声、骂骂咧咧路途远的声交叠在一块。

    几个大风扇对着他们吹热浪,许昼朝门口看——透明帘子被铁夹子夹在门框上,刚好能看到那个站在烧烤炉前的哥儿。

    许昼正正地看从他头顶升起的烟,还有身侧溅出来的火星子。

    这就是烟火气息么?

    许昼手里也拿着瓶啤酒,将喝未喝,把瓶口抵在嘴边。

    白檐:“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我在想,我们能有几个活着回来。”

    “你晦气不晦气,还没怎么着呢,先想着后事。”白檐咬住一块肥美的烤肉,把签子往旁边一拽,肉就嚼进嘴里了,自然粒混着肉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我找的人都是个顶个厉害的,你放心,别管对面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们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到这儿,白檐顿住,她直起身子,把嘴里的碎肉咽了,突然问:“话……你这次,会不会看到许夜啊。”

    ——第五音符已经露出马脚,汤河谷,许夜会不会也去啊。

    骤然提到他,许昼几不可察觉的一颤。

    五年未见,许昼的模样已经和许夜记忆里那个姑娘大相径庭,她也不知道许夜变成什么模样。

    许昼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站在窗前质问她的清瘦少年身上。

    这五年来,她都避免去想这个名字,即便提到,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把这个名字嵌进陈述的事情中,只把他当作言语中一个普通的角色。

    许昼知道,等待遥遥无期,多年筹划一旦实施,离别就会是常态。

    可如今近在咫尺的相见被白檐一语点破,许昼居然不自觉紧张起来。

    “你们两个,真不愧是一家人。”白檐,“都一样的心机深沉。”

    许昼收回目光,拿过靠墙倒扣的杯子,翻过来,倒满酒,一饮而尽。

    “不知道,遇上也不会怎么样。“

    这一夜,他们没再回车里,而是找了附近的旅馆,花了点钱把旅馆包了一夜,这种不太正规的旅店的老板都很机灵,收了钱后,也没登记,只:“您放心,你们就是互相不认识的普通旅客,我不太记得这晚。”

    许昼和白檐住了个两人间。

    推开房门,脏乱差,潮气和霉味十分冲鼻,床单被褥发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白檐垫了衣服上去,许昼刚沾上枕头就被困倦倒了。

    白檐凑合着洗了澡,等从浴室出来,发现许昼已经睡熟,她眉头舒展,眼睛闭着,呼吸匀称。

    白檐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歪过头——这样看许昼,不但觉着她挺顺眼,甚至有点可爱。

    就是她今天怎么也不肯戴那顶黄帽。

    白檐悄悄从包里掏出来,轻轻歪盖在她头上,然后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