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识

A+A-

    若竹一愣,先是有些不明所以,而后便想到了什么,应到:“奴婢去问一问。”

    姜宁灵回到寝殿躺下,愈发觉得身子不舒服起来,若竹心细,见她渐渐皱起了眉,先是拿了两个软枕为她垫了腰,而后又端来一碗煮得软糯的清粥,劝着她吃了些。

    不大一会儿,去太医院的宫女便领着一个女子过来了。

    女子一身素色衣袍,见到姜宁灵,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臣女林青黛,参见皇后娘娘。”

    姜宁灵讶异一瞬,而后轻轻笑了起来:“怎的是你?”

    “不过,看见来人是你,我便更放心了。”

    女子起了身,抬眼看向姜宁灵:“多谢娘娘厚爱。”

    两人四目相对,都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林青黛拎了手中药箱,一撩衣袖上前为姜宁灵把脉,一面搭上她细白的手腕,一面道:“这才入宫几日,你都请了多少回太医了?后宫里还没几个人呢,若是选秀一选起来,我不得住在你这儿了?”

    听着唠唠叨叨的。

    姜宁灵唇边笑意止不住:“就你嘴贫。”

    林青黛是太医令林川柏之女,也是姜宁灵从到大的玩伴,虽比姜宁灵大上几岁,二人却十分投缘。不过,自姜宁灵决意嫁与穆淮为妻后,二人便因种种原故而甚少再见面了。

    原以为日后再难相见,没成想倒以这等方式再见面了。

    老友重逢,自是欢喜。

    见林青黛细细为她把脉,姜宁灵忍不住问道:“怎的来人是你,太医院破格将你给录了?”

    林青黛自受其父熏陶,喜欢钻研医书典籍,又颇具慧根,许多东西一点就透。林川柏见她是个好苗子,便尽心培养,毕生所学倾力相授,待几个儿女长成,林青黛不出意料地成了其中最出挑的那个。

    而林青黛也立志要同她父亲一般,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她曾想入太医院,只是太医院从未有女医官,想来也不会为她破了这个例。碰壁之后,林青黛也不甚在意,在京中开了一家医馆,经年累月,渐渐赞下了许多名声。

    听得姜宁灵这般问,林青黛知晓她是在拿旧事趣,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自个儿又忍不住先笑了:“若是太医院破格录了我,我便是大燕第一女医官,那多威风!你想得倒美,我不过是刚巧去太医院找我父亲,太医院的人听得你要女医官,便将我给捉来了。”

    姜宁灵心下了然。林青黛尚未出阁,估计眼下还未转过弯来,太医院里那帮人可就不一样了,多半是在听得她特意要女医官时便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刚巧林青黛又是个知根知底的人,便赶紧将人送了过来。

    林青黛仔仔细细诊了脉,眉头不禁皱起:“你应当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我给你开一副安神的药方便好。不过疏月,我不觉你会为此特地点女医官,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青黛此时心中有些紧张,若是她诊脉都诊不出的病症,只怕不是事。

    到这个,姜宁灵脸一红,声了句什么。

    林青黛没听清,更是紧张了,追问道:“怎的了?”

    姜宁灵不知她是真没听清,还是要故意趣她,板着脸重复了一遍:“我下. 身有些不舒服,想来是昨夜里陛下过头了。”

    这回面红的人变成了林青黛。

    过了一会儿,林青黛才轻咳一声,声道:“那你将衣裳脱下来,我看看。”

    姜宁灵挥退了屋中侍女,只留下若竹一人,而后动作缓慢地解开了衣扣。

    虽二人同是女子,又相识许久,可到底是有些害羞的事情,姜宁灵越想便越忸怩,动作也愈发慢慢吞吞起来。

    倒是林青黛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将她衣袍松开,口中还道:“怕什么,你若怕羞,闭着眼就是了。”

    林青黛是个大夫,又是个颇有名气的女大夫,许多夫人姐羞于让男大夫看的病,自然是全跑她这儿来了。于她而言,这些或娇娆或曼妙的姐夫人,与大白萝卜没什么区别。

    她已经麻木了。

    姜宁灵自然也是个大白萝卜,顶了天也不过是全京城最好看的大白萝卜。

    林青黛手脚麻利地将姜宁灵这大白萝卜剥了开,见了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眼皮忍不住一跳,半晌才憋了句:“陛下手劲儿挺大。”

    姜宁灵早已将脸埋进被褥里了。

    林青黛细细看了看,又动作麻利地将这大白萝卜裹好了:“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有些肿了,我给你一瓶药,你涂抹两日,便没事了。”

    姜宁灵从被褥里抬起头来,有些茫然,随后又明白过来究竟这是如何导致的,复又将脸埋了回去,不肯抬头了。

    林青黛有些好笑,又知晓这白萝卜定是面皮薄了,安抚道:“这有什么,你二人初初大婚,情难自禁也很正常。”

    姜宁灵更加不想抬头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撑起身子,接过林青黛递来的膏药,干巴巴道:“多谢。”

    林青黛看她那别别扭扭的模样,没忍住又“噗嗤”一笑,果不其然换来姜宁灵一个白眼。

    见姜宁灵当真要有些恼她了,林青黛赶忙正了神色,一本正经道:“疏月,你同陛下感情这样好,我很开心。”

    姜宁灵听她这话,又羞又气的情绪瞬间淡了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林青黛不好久留,姐妹又了些体己话,她便匆匆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给姜宁灵留下好些调理身子的方子,还劝她“要节制些”,把姜宁灵恼得让她赶紧走快些。

    见林青黛拎着药箱风风火火地走了,若竹捂嘴笑道:“林姑娘还是老样子。”

    姜宁灵没好气地拍了拍桌上那一叠药方,最终还是让若竹好生收到了屉子里。

    勤政殿外,九山听了太监的传话,不由得皱了皱眉,思索了一番,在门边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

    穆淮正凝神看着手中卷宗。

    九山到底没敢出声断,决定一会儿晚膳时再禀告。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九山在门边恭声闻穆淮可要布膳。

    穆淮“啪”一声合上手中卷宗,一面起身一面道:“今儿是十五,理应去皇后宫里。”

    九山应了声,忙吩咐了下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永安宫而去。

    路上,九山看准时机,在穆淮身边道:“陛下,听闻永安宫里今日又请了太医。”

    穆淮略略皱了眉,心道真是个娇气的主儿。

    “这回是怎的了?”

    昨日里永安宫请了太医,九山没放在心上,便没探到底,以至于在穆淮问他时一问三不知。今日里便长了个心眼,把该听的都听清楚了,听得穆淮果然问起,九山恭敬道:“皇后娘娘点名要女医官,这回去的是太医令之女林姑娘,应当是女儿家的不适。”

    “来葵水了?”

    九山抬袖擦了擦汗,忽地觉得这事儿他听是听清了,可要明明白白告诉穆淮,也能要了他半条命,只得硬着头皮道:“并非是来了葵水,娘娘应当是昨儿夜里伤着了。”

    言下之意,便是在“你可太不怜香惜玉了”。

    穆淮脚步微凝,不过一瞬便又恢复如常。

    他倒是没想到会是这码事。

    穆淮今日里来得光明正大,姜宁灵早早便得了通传,候在了门口。

    穆淮远远便看见了那一抹明艳的色彩,不知是不是方才听了九山那些话的原故,他总觉那美人娇娇弱弱,风一吹就要倒。

    待穆淮走得近了,姜宁灵便向他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只是还未等她完全拜下去,臂便被穆淮扶住,而后轻轻往上一托,让她站直了身子。

    竟是不让她行礼了。

    姜宁灵不过惊讶了一瞬,而后抬眸看向穆淮,笑容沁着甜:“多谢陛下。”

    那双星眸里边儿光华流转,盛满了见到他的欢喜,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穆淮心中蓦地一动,忽地弯下身来将人横抱起,引来姜宁灵一声低呼,而后大步朝里走去。

    姜宁灵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紧紧攀住穆淮肩膀,待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有些胆大,不由得松了松,想将手收回来。

    刚松了手,便被穆淮垂眸看了一眼。

    姜宁灵动作一顿,犹豫着又攀了回去。

    而后就见穆淮神情似乎柔和了些许。

    姜宁灵微微一笑,索性抱住穆淮肩膀,而后倚在他肩窝处,全然一副依赖的姿态。

    温香软玉抱满怀,穆淮心情不由得有些好。

    九山看着二人如此亲昵的背影,只觉这位皇后果然了不得,顾不上惊讶,忙抬脚跟了上去。

    穆淮抱着姜宁灵一路回了寝殿。

    姜宁灵见路径不对,趴在他肩上疑惑道:“陛下,应当往那边儿去。”

    穆淮并未应声,径直将人抱去了寝殿。而后放在了榻上,俯身看着她:“伤到了哪儿?”

    这话没头没尾的,姜宁灵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穆淮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今日请了太医,是伤到了哪儿?”

    伤到了哪儿?还能伤到哪儿!

    姜宁灵揪着被褥,往后退了退,并不想直接回答穆淮这个问题,只道:“太医开了一瓶药膏,涂抹两日便无事了。”

    穆淮显然不想让她糊弄过去,她往后退,他便跟着往前,撑着手悬在她上方,态度强硬:“伤到了哪儿,让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