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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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乐场里游人如织。许寂川太过醒目,总会惹来一些目光。

    他浑然不觉地,只想抓住些什么,“不管当年我妈了什么,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这次启程回国前,他大致向母亲交代了他和任苒的事,却不想母亲只对阿凝的存在略略意外,淡淡地叹口气,“你去吧,是我对不起那孩子。”

    他心知一定有什么缘故,可她不欲多,为人子女的,又有什么立场对过去的事情盘根究底呢。

    他的妈妈,那个高贵美丽的妇人,任苒自然是记得的。

    那趟与家人的苏州之旅,其实提前一天便回来了。

    事先并没有告诉许寂川,她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于是卸下了行装便赶去了他家。

    只是没想到敲开了门,见到的是一个与许寂川容貌相似的女人。虽是徐娘半老,可气度风韵都是极好。

    她很客气,笑容恰到好处,多一分太过亲近,少一分又嫌疏离。可她的那些话,四年过去了,仍声声在耳。

    “你一定与寂川十分要好,他很少把同学带回家来的。”

    “早就好了高考后他和玉妍跟我去德国,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又犹豫了。”

    “他们自要好,都怪我古板,不让他们念大学之前在一起。”

    脑子嗡嗡的,任苒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话外之音却也听得清楚明白。

    作为母亲,她认可的是与儿子亲梅竹马的苏玉妍。如果不是自己乘虚插了一腿,那么如今许寂川应该欢欢喜喜地与苏玉妍一道,去德国与家人团圆。

    她没法否认,苏玉妍这个名字从来都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可自己大概是疯了,竟觉得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在乎许寂川的态度。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礼貌一些,“阿姨,许寂川现在在哪?我有事找他。”

    “他跟玉妍去办签证的事了。”

    美妇人面若春风,却无端让她觉得寒冷。

    任苒浑浑噩噩的,只隐约记得最后美妇人送她出门时,“这些年我实在是很想他来我身边,你若是有机会帮我劝劝他可好?”

    原本还有仅残的一点儿希冀,也许自己不只是许寂川空窗生活里的一味调剂,那么她和他还有一些可能。

    可她大概怎么也无法拒绝一个母亲盼望儿子的心情。这一段风花雪月注定散成云烟,那么他们也注定不会再有以后。

    有些事看似很艰难,可想通了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只是觉得心力交瘁,回家吃了饭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得不算安稳,断断续续地都在重复着同一个梦境。

    梦里的自己似乎是隐形的过客,目睹了许寂川用柔情似水的双眸注视着苏玉妍,他的母亲在前方向他们挥手。然后三人一起走远了,连身影都渐渐变淡,快要消失不见。她想大声地叫住他,那口气息似是被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她被惊醒,又迷糊地睡着,如此反复了也不知多少回。待到神志彻底清明,却发觉这天色虽然很暗,却着实已是日上三竿了。

    手机里有许多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才想起约了许寂川。

    她望着漫天的阴霾,也罢,是该做个了断。

    ……

    这段往事太重,被她尘封了许久,已落满了灰,再提无益。

    “都过去了。”

    她别过头,神色中倒有了几分与他相似的淡漠,可他极不喜欢。都过去了,是不是意味着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可她真的以为,他一有她的消息就巴巴地赶回来,仅仅是为了阿凝?

    他记不起这四年里有哪个日夜是不曾想念她的,有时以为就快遗忘,她那明媚略带羞涩的面庞就跳出来搅乱一下他的心,又怎能被她风轻云淡一句“过去了”就彻底抹煞。

    他恨恨道,“你休想。”

    任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除了阿凝,似乎想不出他非要纠缠于自己的理由。

    “如果想见阿凝,你可以随时给我电话。”她如是,一边心想着自己实在是大方不过了。

    可那人脸色却丝毫未见缓和。任苒怕极了再次泥足深陷,不敢与他对峙,便想一走了之。

    没迈出两三步,却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如珠玉落盘般清晰,坚定地令她心悸。

    “我不会再放手了。”

    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程双儿闭上眼使劲吸了吸鼻子,再睁开时面前多了只烤鸭,色泽金黄,肥滋滋地还冒着热气。心下大喜,砸吧着嘴正欲伸手去端,却有人推了她一把。

    脑子一阵迷糊,眼前的烤鸭怎么变成了任苒那个死女人的脸。

    她凑在她耳边大声地,“下!课!了!”

    程双儿擦擦口水,一脸哀伤地看着三三两两散去的同学们,“我香喷喷的烤鸭就这么飞走了……”

    “真服了你了,做梦也能做这么立体。”任苒白了她一眼,继续收拾。

    程双儿将她的课本抢过来翻了翻,咦了一声,“今天不是划考试重点吗?怎么你的书这么干净。”

    任苒脸色讪讪,“去找莺莺要不就好了。”刚才的课根本就没怎么听……

    某人狐疑地在她脸上转了几圈,“任苒,你最近很不对劲哦。”

    任苒默然长叹。那个人突然从天而降,句不会放手后又没了音息,她能淡定才怪。

    程双儿察言观色,忽地神情一动,“难道是桃花开了?”

    “哪来的桃花?”她没好气地,“是阿凝的爸爸回来了。”

    程双儿瞪圆了一双眼,呆了半晌后忽地拔高了音量,“那混蛋在哪?!”所幸教室里只余了寥寥数人,见怪不怪地瞟了她们一眼。

    任苒抬首望了眼天花板,我还想知道他在哪呢。又见某人龇牙咧嘴磨刀霍霍,猛地心中一凛,忙道,“其实当年也不全是他的错啦。”

    高考后的那顿散伙饭,他们都喝得有些多了。尤其是她,第一次喝酒,全然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来者不拒,很快便醉眼迷离。隐约记得回去的路上,自己像只无尾熊一样紧紧地贴在许寂川身上不愿撒手,他轻抚着她的背,细细地哄着,清冽的体息携着浓重的酒味。

    后来…后来她几乎断了篇儿,也不知怎的与就他滚在了床上,朦朦胧胧中只觉得身下一阵刺痛,她皱眉闷哼了声,然后灼热的吻极尽细致,密密落在额心和鼻尖......

    那个晚上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只是清早一睁眼就是许寂川慵懒的睡颜,呼吸清浅,而自己竟枕着他的手臂与他赤身相拥着。

    脑袋空白了几秒,这才惊觉这是他的卧室。虽然她头痛欲裂得如何也想不起来,可满室的凌乱和身上的酸痛都在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面红耳赤地跳下床穿好衣服,一路跑着逃回家,整个人都是乱的。

    进了家门便看见老任伸着懒腰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到她后动作顿了顿,而后笑眯眯地,“丫头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要去旅行太兴奋了?”

    呃,她这才想起今天正是起程去苏州的日子,于是心虚地点了点头。

    溜回了房间的时候老任新买给她的手机响了一下,进入短信界面,短短几个字便让她又是脸红心跳起来,“记得吃药。”

    只是在苏州的那几天与父母寸步不离的,便耽搁了下来。再加上自己也有些侥幸心理,觉得总不会一次就中奖,也就没太上心。

    谁知道就是那一次,便有了阿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