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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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落蹙眉,看了这戏子几眼,人都没见过一面,能是找她叙旧还是怎样。

    “见过太子妃。”静水笙朝月落行了一礼,笑笑道,“没想到太子妃也会来这戏楼看戏呢。”

    这静水笙带着妆,一脸笑意,月落不知这人是如何知晓她身份的,对静水笙警惕了起来,“您是?”

    “我啊,您猜猜呗。”静水笙就是不,偏要月落来猜。

    林月落当作没听见,朝着老神医问道:“您觉得这猫,还有的救吗?它也才发病没几日。”

    她余光看着梨,不忍让梨难过,这猫与梨有了感情,能救月落会尽全力出钱财来救的。

    若是救不了,那这也是它的命了。

    “怕是难了,它没活气了。”老神医给芝麻糊顺了顺毛,摇了摇头。

    可惜了这么一只玄猫啊。

    梨没什么了,路上早已有了预感,芝麻糊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番听来,她是彻底放弃了。

    “梨,别难过。”月落轻拍了拍梨的肩,以作安抚,她又对老神医问道,“您这意思,是有的救,对吗?”

    老神医道:“没得救了。不过你这病不可再拖了。”

    “我一会儿给你列个方子,到时去药房抓药。切记不可关窗食辛辣。”老神医把芝麻糊还给梨,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看向静水笙。

    “你不练功,过来见姑娘?”老神医瞪着他道。

    “疼疼疼,师父别揪我耳朵,我错啦。”静水笙捂着耳,看向月落,“我就是来感谢太子妃的,没想别的。”

    林月落有些疑惑,她没见过这人,对她何来的感谢?

    不过此刻她也没细想了,喝了那三杯烈酒,头晕得很,方才能定心下来对话全凭着意识。

    此刻意识快被醉意磨掉,她也快撑不住了。

    “那,女就先回来,晚点我派梨来领方子吧。”林月落站定,恭敬地问道,“您看这样成吗?”

    “可以。”老神医着,松开了手,“一个时辰后再来吧。”

    月落见老神医走远了,静水笙仍不走,站在一旁呆呆地看她,他闻到一股不浓的酒味,问道:“太子妃,您这是饮酒醉了?”

    “……”月落轻叹一气,她淡声道,“若是有事,可否改日再谈?”

    她是真的快撑不住了,恨不得立即躺倒在床,呼呼大睡。

    静水笙见月落手撑着桌,有些恍惚,他当即就没再多言了,退了几步,离了去。

    “那,改日再见吧,太子妃您当心身体。”

    静水笙走后,月落是撑不住了,“梨,扶我一下。”

    回了太子府后,月落回了卧房,外衣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她头晕,又有些想犯呕,难受的不行。

    虽是这般样子,但月落未曾后悔今日喝了那三杯酒,是值得了。

    心中的巨石落了地。

    只是那静水笙,月落躺在床回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这人。

    想不到就不想了,反正此刻及往后发生的一切她都推算不了了,自那支簪子起。

    是如她所想的,走一步看一步。

    爹娘安好,没有同上一世那般,她已心满意足了。

    只是,那黑衣男子还未寻到,她仍记着。

    还有那孟微舟,她没算报复,这种恶人自是有天罚。

    林月落没有困意,只是在想着事情,梨敲门走了进来,端了碗汤。

    月落艰难坐起,倚在床头,她闭眼挥了一下手。

    梨见状舒了一气,舀起一勺汤水,喂给月落,“好酸啊,这什么汤?”月落蹙眉,这酸味一下给她弄精神了。

    “这是阿二告诉我的,放酸梨水和一点醋,是喝了就没那么晕了。”梨又舀了一勺,喂给月落。

    她喝了几口后,算是清醒了不少。

    下一刻,对梨歉意道:“是我没能救芝麻糊……梨我对不起你……”

    话落,梨停了手,回道:“姐,您不必向我这些的。”

    “我已想好了,芝麻糊能活多久看它的造化,我能做的就是找个好地方给它埋葬。”

    “……”月落道,“你若是有我什么能帮上的,你尽管。”

    “好。”梨点头道。

    —

    孟微舟在天黑前,回了欢清合,她今日出去了一趟,去了寺庙。

    只是为了让佛祖原谅她杀人,她是有苦衷的,况且人早晚都会死的。

    但她明白,杀人拜佛,不过是慰藉自己罢了。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好女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孟微舟觉得这句话就是的是她。

    此刻,孟微舟特地路过,太子府站在外。

    这府,日后就是她的了,李念卿是她的,她会完完全全的代替林月落。

    “马上就快到时候了。”孟微舟淡淡地笑了笑,走了回去。

    杀人,必然得是杀的彻底才行,孟微舟早已有了算。

    她要放火,烧人。

    夜静之时,放火最为好,她没有动机,潜入黑夜里,没人能觉得是孟微舟点的火。

    回了卧房后,她觉得这地方愈发狭窄了,这是牲畜才呆的地方。

    她可不是。

    孟微舟咬咬牙,暗下决定。

    哪日,她得把这破地方一把火烧了才行,这污秽之地,到处都有着她的痕迹,自然是不能留的。

    “微舟。”孟微舟对自己道,“你可以的,杀个人又怎么了,老天爷会知道你的苦衷的。”

    她此刻望着窗边,看着晚霞。

    今日的晚霞一片血红,没有像往日一样,橘里黄,或藏蓝色。

    孟微舟看着,笑了,老天爷这是在帮她么?还是在暗示今夜会成功?

    吃晚膳时,孟微舟没心思,她此刻紧张得很,心跳的快要出来,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刺丨激又有些胆怯。

    她干脆不吃了,搬了把椅子到窗边,吹寒风。

    孟微舟仰头,深吸一气。

    她的卧房在四楼,低头看去,可以看见大街,她忽见一人,有些惊讶:“这不是,我今夜的目标么?”

    “哼,还有心思去戏楼呢。”孟微舟目光跟着她走,“叫什么来着,这个丫鬟。”

    “好像是,梨?”

    孟微舟转身拿了杯茶,又坐了回去,见梨从戏楼出来后又进了一药房。

    她登时一楞,慌张了起来,“不会是林月落的病,找到人医治了吧?”

    她沉着气,不会的,白子帆有向她保证过的。

    “可恶。”孟微舟见梨手拿着药,她攥起拳,指尖嵌进了皮肉里。

    将死之人罢了。

    —

    “姐,药给您抓回来了。”梨着,拆开了绳,铺开了油纸,“只是这药,好大一股味儿。”

    “我看看老神医写的方子。”林月落闻着这味儿,难以形容,不知是苦还是臭。

    这方子写了不少草药,梨没识太多字,自然是不懂的,“我就把方子给了抓药的人,然后就抓了这几味草药给我。”她闻了闻,捏鼻道。

    林月落接过梨给的方子,扫了一眼。

    她也不是学医的,也不太懂,只好装懂:“嗯,原来是这味药啊,难怪。”

    “姐,老神医了,您这几日必须一日三膳都喝。”梨想了想,“喝两碗,是把什么毒,逼出来。”

    月落听言,点点头,“良药苦口。”

    管用就行了,喝几碗就喝几碗吧。

    “梨,您为何一直揉着胳膊?”月落问道,“出去时受凉了么?”

    “就是有股寒意,不上来。”梨着,收拾了草药,推开门,“姐您先休息吧,我去给您熬药。”

    林月落喊着梨,撅起嘴,“可否在里头加点糖?”

    “姐,这样会失了药效的。”

    “对了,梨你快十八了?”月落喊住她,突然问道,她隐约记得梨的诞辰与李念卿很近。

    梨浅笑道:“还没那么快呢。”她看了一眼手上的草药,走了出去。

    月落见人走了后,很快起身,跑到门前,看了看。

    听见人走远后,她转身,走到床边枕下,摸出一仅手掌心大的胭脂盒出来,这是买给梨的。

    算来算去,梨也快十八了,也应当扮扮的。

    哪日,再找个媒婆上门见见吧。

    晚膳时,梨迟迟没来,月落等着等着,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是被阿二摇醒的,“少夫人,出事了出事了。”

    “怎么了?”月落睁眼,正迷糊着。

    她见阿二火急火燎地样子,顿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少夫人,梨姑娘出事了。”

    林月落听言,换上衣服,随着阿二出屋,走了几步,就见府里的人一个个提着木桶,急得桶里的水晃了晃去,洒了不少。

    “这是……”月落还没完,阿二就让她跟着走,“少夫人,快跟上。”

    “梨姑娘被人害了,她全身被火燃起,就在府外。”阿二边,边回头看一眼,确认月落是否跟上。

    跑到了府外,她在人圈缝隙里,看见了一只焦黑的手,露在外。

    “少夫人?您怎来了?”下人刚盖上白布,就见月落跑了过来。

    “少夫人,您不能看。”

    月落推开人,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这是……谁?梨?

    梨被白布盖了起来,只露了一只焦黑的手,月落被拦着,下人们不愿让她看到这样场面。

    “梨,梨。”月落淡淡的喊道,“那不是梨对吧?梨跑哪儿去了?!”

    林月落挣扎着,到处看了看,大喊道:“梨,你跑哪儿去了?快出来啊!”

    她看了一眼那支手,鼻子酸了起来,仍在喊着梨。

    “少夫人,梨……就在这儿。”其中一下人,指着那白布下的人。

    林月落摇着头,“这不是梨……”

    她不信,梨不会发生这种事,几个时辰前梨还好端端的在她眼前的。

    怎睡了一觉,梨就这样了,月落不停的敲着头,“这一定是梦,我要醒来我要醒来。”

    “快带少夫人回府。”

    “这不是梨……这不是梨对吧?”月落看向阿二,见阿二垂着头,站在一旁,像是默认了。

    她使劲扯开她们的手,“放开我吧,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放开我吧。”

    “我不要回去……”

    她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眼前的一切,模糊了起来,只有地上那支手,刺得她心疼。

    林月落终是挣脱了,她走到梨面前,跪了下来,“梨,是你吗?”

    “你是不是睡了?快醒来吧。”月落垂头,无论她怎么喊,眼前的人一动不动。

    渐渐,她喊不动了,不听的晃着那支手,企图晃醒人。

    许久,她崩溃了,眼前的一切,好陌生。

    似梦非梦一般,她低头,泪水一串串的落在梨焦黑的手上。

    “少夫人,节哀顺变吧,若是梨知道了会难过的。”下人见月落在寒夜里跪了将近半个时辰,一个个的都在劝着她回府。

    林月落充耳不闻,她若是走了,留梨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儿?

    她做不到。

    梨怕冷,月落就唤了人,拿了床厚被褥过来,她亲手给梨盖上。

    “梨,你还冷不冷?若是还冷我再唤人给你加被褥。”林月落没有听到回声,“你睡够了,就起来吧。”

    “好的,给我熬药的……”她看着眼前的人,梨是趴在地上的,月落看不见她的脸,不知是装睡还是真的睡着了。

    下人们陪着月落在府外站了许久,一个个劝也劝累了,只好陪在旁,看着。

    同梨熟的,在一旁哭累了,抽泣着。

    林月落哭不出来了,呆滞着看着梨,脑子一片空白,脸颊鼻尖冻的发红,泪痕干了。

    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出来,眼眶又盈满了水。

    上一世,她经历过了生死两隔。

    这一世,她又经历过了一次,这是老天爷在玩弄她?

    林月落笑着,眼前这个人,是她的洞房丫鬟,是她无话不谈、可以无理取闹撒娇卖乖的好友、是她以妹妹相待的姑娘。

    梨还不到十八,字识的不多。

    月落本算,到了诞辰那日,喊个媒婆媒,为梨找个好人的。

    “梨……你好的…会好好照顾芝麻糊的。你怎么就食言了呢?”林月落抚摸着那支手,很凉,没有半点血色。

    月落抬头看了看,对着梨道:“梨,天快亮了,你睡了一夜。连药都忘熬了。“

    “快些起来吧,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好玩一日,行吗?”

    “你若是觉得一日不够,你就起来告诉我。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啊……”

    她被下人们劝着回屋休息,“少夫人,回府吧。您已跪了一夜了。”

    “少夫人,我们会给梨理好后事的。若是梨还在,她是不愿愿看您这般模样的。”

    林月落摇头,双手握着梨的手,什么也不肯回。

    她要在这儿陪着梨,“我想和梨话,梨怕孤单,没人同她话,她会伤心难过的。”

    月落朝她们哀求道:“让我在这儿吧,求你们了,让我和梨两个人在这儿呆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