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A+A-

    孟微舟按照约定,到了桥边,她等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辆马车就停到了面前。

    下来一男子,面掩黑纱,问道:“天有几龙?”

    “一龙。”孟微舟道。

    这是暗令。

    这男人左右看了看,朝她招了下手,“上来吧。”

    孟微舟点点头,手警惕的放在暗袋里。上了马车,她紧盯着这男人,生怕他对自己做出什么来。

    “要带我到哪儿去?”孟微舟坐的直直,这马车里就三人、她、这黑纱男人,还有架马的马夫。

    若是就两人在,她还有些胜算,但三人,就不好了。

    “话啊。”孟微舟见这男人转头看外边,一声不语,她有些怯了。

    男人手掀开帘子一角,看了看。

    孟微舟没敢再问了,怕惹怒了这人。

    过了许久,马车过了城门,孟微舟又声问了一句:“到底去哪儿?”

    男人转回头,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我没写?”他眼转了下,“哦,好像是我忘了写。”

    孟微舟听这声有些耳熟,她颤颤的抬手指他,“你的声音,为何同白子帆的有些像?”

    她眼见这这男人取下了黑纱,顿时一怔。

    是白子帆。

    可他不是在边疆么?怎到了京城?

    孟微舟想了一堆,但一句话也没问出来。

    不知白子帆到底布了什么棋盘,但她,是逃不出这盘里了。

    “一会儿,我什么你就做什么。”白子帆上下看了她一眼,见她紧揣着包袱,一脸正经,忍不住轻嘲了一句,“你赶着去逃难呢。”

    孟微舟没理,“做什么都行,只要能实现我要的,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已杀了人,手上有两条人命,她没什么好怕的了。

    白子帆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扬起的笑意骤然变了,他又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

    这次到京城,他是冒着被李念卿发现的危险来的,一路上十分注意。

    “把这个吞下。”白子帆递给她一方药。

    开一看,是白色的粉,孟微舟没立即听话的吞下,她闻了闻,怕是毒药,“这□□,不会是什么毒吧?”

    “是不是毒,你自己知道。”白子帆瞥了她一眼,她稍楞了片刻,咽下了□□。

    他轻哼,看着四周无异,坐回了身子。

    孟微舟觉得这粉甘甜,顿时没那么怕了,至少不是苦。

    她抹了下嘴角,悄悄的看了几眼白子帆。

    他倒是没什么样,一点倦态都没,当真是去杀敌的?

    孟微舟心中嘀咕了几句,没再看他了,但手仍放在暗袋里。

    俗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一直记着这句话,后面那句,她全当没听过。

    过了约两个时辰,外边黑了,她往外看了看,只有马蹄声、缰绳抽声,一片寂静。

    “怎样?”白子帆在问她。

    她淡淡地道:“就是一片漆黑,看不清路。”

    “我问你有无难受?吃了那药。”白子帆语气微怒,扯着她的衣袖,将人扯了回来,“外边那么黑,有什么好看的。”

    “没有。”孟微舟也有些烦,但也回了他的话。

    她回过神,察觉不对,“你在这粉里掺了何物?”

    白子帆道,“你不是猜到了?为何还要问我。”

    孟微舟睨他一眼,没回,她是猜到了,就是想问问。

    到了这番田地,不论吃了什么,也是她活该,但愿白子帆别掺了什么剧毒的东西。要死,也不是此刻。

    孟微舟见白子帆直盯着她,登时就问道:“为何看我?”

    “就是想你,接下来得苦一阵了。”白子帆笑道。

    她没懂他这话里的含义,苦一阵?

    没等她多想,马车停了,白子帆拉起她的手,带下了车。

    孟微舟见此地一片混黑,不远处有声音传来,她屏气,到处量了一番。

    似一片竹林,风吹的竹叶沙沙作响,她看不清,也不敢看,无意识躲在了他身后。

    也不知白子帆要带她去哪儿,一路上话也没一句,到了一个屋前,他停步,松开了她的手,进了屋。

    霎时,屋里有了火光,孟微舟抬头,借火光看着眼前的屋子。

    是个瓦屋,不大,很烂。木门烂的怕是一阵风就要被吹烂的样子,摇摇欲坠。

    里头,白子帆又走了出来,看着她的包袱,“里面放了什么?”

    孟微舟回道:“衣裳,银两。”

    下一刻,白子帆让了步,示意她进屋。

    “这一月里,自己想着如何活着。”白子帆淡声道,“贫苦人是怎样过的,你就怎样过。越惨越好。”

    “什么?”孟微舟诧异,她为何要过贫苦人的日子,她走出了屋,“我不!”

    本就是想过好日子的,在这烂屋呆着,她宁可回欢清合。

    白子帆笑笑,“这由不得你。”

    孟微舟才不听他的话,执意要走,白子帆一把拽回,“你回京城,你仍是一个妓丨女。”

    “想在李念卿身边,就乖乖听我的。”

    她甩开手,咬着牙,点了下头。

    罢了,一月就一月,她先苦后甜。

    白子帆对她道:“屋里只有粟米,没了就自己找。”

    他见她站在外边,迟迟不肯进屋,掐起她的脸,“记着,这可是你选的。”

    白子帆在离开前,了最后一句:“等李念卿经过这儿,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

    李念卿这几日里,愈发严厉,手下的士兵日日夜夜都得守夜练剑,有几个兵累的不行,约着跑了,全被陆进抓到,带回了军帐里。

    李念卿冷着脸,看着他们,“你们可知,当逃兵的下场?”

    其中一人,细声回道,“我们只是不愿,过的这么累。”

    “就你们累?别人不累?”陆进听到了,了一句。

    他觉得荒唐,若是人人都累,这仗也不必了。

    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吧。

    李念卿叹气,“征兵时,没人逼你们。当兵本就不易,容易丢了性命,这些你们会不知?”

    这几人语塞,想不出回嘴了。

    征兵时的确是自个心甘情愿的,光是这一点,也不好再回嘴了。

    “若是下次再犯,全都仗刑五十。”李念卿看向陆进,“带下去,每人十仗。”

    他这是杀鸡儆猴,给那些想逃不敢逃的人看看。

    过了十日。

    夜里,军帐内。

    李念卿这几日里,头疼得很,敌方在日出前烧了军粮,发现的及时,没多大损失。

    只是这守夜的士兵,个个推卸责任,闹了许久。

    陆进走进军帐,手里端着热汤,放到桌上,“太子殿下,喝点汤润润喉吧。”

    这几日被那些士兵闹烦了,食欲都没了。

    李念卿喝了几口,垂眸想着什么,“这几日,白皇子去哪儿了?”

    “听他的下属,是得了风寒在帐里养身子呢。”陆进哼笑一声,他是不信,“白皇子可真是身子娇贵。”

    不过一风寒罢了,日日不见人影。

    李念卿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道:“随我去看看。”

    出了帐,走到白子帆的军帐前,有人拦住了李念卿,“太子殿下,您是有何吩咐?”

    “听闻白皇子病了,前来问候问候。”李念卿道。

    “皇子殿下交代过,他怕会给人染上病,拒绝见人。”

    陆进撇嘴,这身子还真是娇贵。

    这边疆地旱风沙大,要得病也是得尘肺病,白子帆莫不是在装病,不想管兵。

    “这几日都没见到白皇子,有些担忧。”李念卿瞥了一眼军帐,“白皇子可有服了药?”

    下人点头。

    “按理,服了药,两日内就会痊愈。看来白皇子这风寒病,很是严重呢。”李念卿浅笑,关心道,“这几日,就别让白皇子半夜出帐了,你多劝劝他。”

    “夜里冷风刺骨,就别到处走。”罢,李念卿便离开了。

    陆进很快跟了上去。

    李念卿回了军帐,他方才已猜到了。白子帆很是可疑,这几日不见人影,怕是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他对陆进道,“这几日里,暗中观察白皇子。”

    李念卿如今,不仅要想着对付敌人,还得提防着白子帆。

    他累,但一看着手上的红绳,飞鸽传书来的信,顿时就不累了。

    他的落儿,还在京城等着他。

    半夜里,陆进跑了过来,喘着气,“太,太子殿下。白皇子在暗中运粮食。”

    粮食?

    李念卿蹙眉,陆进又道:“不知是要运去何处,拿了布袋装着,不是很多。”

    “白皇子不会是勾结了敌方,盗取我们的军粮给他们吧?”陆进觉得,白子帆这种笑面虎,做的出来。

    李念卿没急着出帐质问白子帆,他又向陆进问道:“你盯了几个时辰?”

    “在下盯了两个时辰。”陆进回道。

    “亲眼看见他派人从粮库里运粮了?”

    “没。”

    李念卿懂了,白子帆的粮,不是粮库里的,是他的私粮。

    公用的粮库,以白子帆的性子,是不会动的。

    白子帆的皇子身份在,若是被人查出,堂堂皇子私自盗粮运走,怕是有的七嘴八舌了。

    这粮,白子帆要运给何人,李念卿暂且暗中看看,不草惊蛇。

    李念卿见陆进起了薄汗,倒了杯水,“我对你了多次了。做事不可着急,容易坏事。”

    陆进点头应声,“对了,这几日京城似下雪了,下了雪,会很冷吧。”

    他提起,就是想看看李念卿的反应。

    “去睡吧。”李念卿揉着鼻骨,他是很思念月落,但不会在这时念起她。

    儿女情长,先放一阵吧。

    月落自有人替他照顾。

    —

    太子府。

    林月落这段日子里,魂不守舍,她以为神医开的方子,会有奇效,每日三膳都喝了两碗。

    但还是时而心闷,她很怕自己哪日会吐血而亡。

    思来想去,月落还是想着,再去一趟静水楼,问问那位老神医。

    吃完了午膳,月落放下筷,她见阿二望天,便问道,“怎么了?”

    阿二叹气,“前段日子,来送信的鸽子受伤了。奴照料了一日,它就飞了,也不知何时再飞来。”

    “也不知那只鸽子,伤势如何,是否痊愈。”

    林月落也寻思着,要不要写信给李念卿,这一月内,她与他的回信就两回。

    怕他忙于管兵,月落便没想着写信了。

    到了静水楼外,林月落在外边听了片刻,曲开场了。

    她是不常听戏的,听过了一次,就又想听一次了。

    静水笙的戏,难求到座,京城里的闲人贵客,时常能在静水楼看到。

    月落走进,看了静水笙一眼,她抬头往二楼看去,见老神医不在,就寻了个角,站着看静水笙唱戏。

    她不知静水笙唱的是何戏,只是觉得悦耳。

    恍惚间,她想到了唐夫人,唐婉。

    若是唐夫人开嗓唱戏,会有什么样呢?静水笙都对唐婉称赞不已,月落很是好奇,唐婉唱戏会是何番嗓音,何番扮。

    越想,月落越是想见唐婉一面。

    可,已逝之人,是见不到的。

    月落看着眼前的戏台,不禁想,十多年前在戏台上的戏子,是如何一曲惊人的。

    “太子妃,太子妃。”

    林月落回过神,眼前是静水笙,“静公子不是在唱戏么?怎下来了?”

    “戏唱完了,自然是下台了。”静水笙见月落有些懵,“太子妃想何事,想的如此入迷。”

    林月落恍若未闻,揉了揉眼,她又抬头,往二楼看去,“今日神医是不在吗?”

    静水笙道:“她老人家时常采药,时常看医书。”

    他想了想,“今日天寒,没落雪,想必此时是在后院儿看医书呢。太子妃请随我来。”

    月路应声,跟了上前。

    这静水楼里,有一不大的后院,过了门槛,眼前不远处有一缸,缸顶有一开窗。

    静水笙带着月落往左边的路走去,他回头,道:“这里冬时一个样,春时一个样,那口大缸在夏时会长荷花呢。”

    月落听着,静水笙应是这儿呆了许久,所到之处他都了点趣事。

    “太子妃,您来是因何事啊?”静水笙笑着看她,“只是来找神医的?”

    林月落淡淡道:“也是来看看静公子的戏。”

    毕竟,是京城闻名的戏子。

    况且,她还花了银两,可不能浪费。

    “是来领方子的?”静水笙直视他,“药服用完了?”

    林月落登时不知该怎,自己来的原因,她看向别处,轻声道:“药……不太有效…”